可我问他:「你会放我走吗?」
昏暗的房间中,他的脸也笼在一层影中:「你腹中的孩子,必须成为太子。」
他不会放我走的。
我想要大哭,又要大笑,最终,也只能咒骂他说:「谢沣楼,你生儿子没屁眼!」
他淡淡道:「你又忘了,我是个太监。太监不会有儿子。」
他的每一句话都令我作呕,我俯身,故意吐到他的鞋上。鞋面上,以金线绣着四爪金龙,这样的僭越,方才配得上九千岁的权倾朝野。
可我记得当初,我为他破了的衣角,绣上一尾丑的要命的芦花,他便已经满足。
时光转瞬,人心易变。
我躺回床上,门关上,透进的光一寸寸地消失。腹中的小东西忽然抬脚踹了我一下,我和小东西说:「别怕,娘一定会保护你。」
这话好熟,我绞尽脑汁终于想起,那是我年纪尚小时,犯了错被罚跪在庭下。雨下得好大,有人替我撑了把伞,轻声说:「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
庭中枇杷树被雨淋得劈啪作响,我跪在那里,膝盖痛得要命,心中却满是欢喜。
那时的欢喜,原来是不作数的。
谢沣楼,我想,我一定要杀了你。
02
我十岁那年入宫,最初是当宫女。
当宫女挺累,吃的比鸡少,干的比狗多,最倒霉的,没什么升职前途,做到头也还是伺候人。
至于谢沣楼,他更倒霉,他是个太监,进宫还要先挨一刀。
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夏天。宫中多梧桐,蝉鸣得吵闹,我借口粘知了跑出来躲懒,就看到他正站在湖边。
湖中莲叶接天,他穿着淡青色的衫子,站在那里,像是在赏荷。
宫中不养闲人,有闲情雅致赏风景的都是主子。我连忙垂下眼睛,余光看到他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十分轻描淡写地跳了下去。
怎么有人自尽还这么淡定的啊!
我想也不想,跟着他一道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