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鞋走出门,看到夜空中以光辉揭开轻纱似的薄云的圆月,莫名地感觉一阵罕有的安宁。月亮啊,忒伊亚与地球的银白之女。地球醒来的时候,隐去面孔的月为母亲无垠的海岸线披上碧蓝的潮,地球睡去的时候,月又面挂淡雅的微笑,陪伴这颗星球上浩瀚众生的生存与毁灭。
我缓步上楼,想多少贴近月一些。
我的鞋刚刚踏上天台的地面,就停在月光下一个被拖长的影子旁。
衣着朴素的高大青年独立于夜空之下,面对着明镜般的月。我不好说他到底是什么姿势,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他只是站着。
我放轻脚步走到他身侧,“你在这里啊。”
“我有哪里好去呢?”他笑,看向我。
“你曾经真的有那么一个归属。”
“你是指王朝吗?”他向着铁栏杆弯下腰,把双手放在上面。“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离开了?”
“我确实很想知道。你和撒哈拉?卡察诺顿不是亲族吗?”
“如果你真的很好奇,那我也只能向你道个歉了。我真的,什么也说不了。”
“有关你在王朝的往事吗?”
“差不多吧。”
“那你到王朝干活之前的事,总能给我讲讲吧?”我从左胸的衬衫口袋里掏出小记事本和圆珠笔。
“啊?”上游的右眉骤然上挑,后退了半步,尴尬地笑了笑,“你都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的吗?”
“你不会是害羞吧?害羞的话就算了。”
“我可没什么值得害羞的事。”他摊了摊手,恢复了镇定。
“那就说说呗。”
“啊,也行,正巧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他坦然地点点头,不过神色出人意料的有些古怪。那是一种淡到几乎不存在的忧伤与困惑的混合。
“我更想听你还活着的时候的故事。最好给我讲讲,你们的寿命有多长,猎物包括哪些,哪些猎物占比较高,哪些占比较低,你们的繁殖季节是什么时候,发情期持续多长,你们是不是社会性生物,你们的婚配制度是怎样的,幼体会受到多长时间的抚养……”我握着圆珠笔在记事本上飞速地草草写下一堆要素,按回笔头,带着有些难以克制的兴奋盯着明显表现出难堪的上游,手里的笔一点一点地瞧着本子。
“你这么喜欢听吃喝拉撒的事情吗……”他抓着头,哭笑不得。
“懂不懂什么叫做动物行为学啊,老古董。”
“你们也真是……怎么说呢,闲啊。”
“生产力进步了才会有空闲,有了空闲才会有专门人才从事科研工作,生产力才会继续发展,人类社会才会继续进步。”
“别那么一本正经好吧,跟审问似的。”
“好啦。不想讲那些的话,就说你想说的,我都会听着。”我把本子和笔收回了口袋,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开始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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