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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妈妈 当微商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第1页)

我一度看不上做微商的人。贩卖廉价低劣的产品,用粗制滥造的语句刷屏朋友圈。「49。9块拼团潮鞋」、「9块9口红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还有什么「喜提」豪车名包……我看到就会顺手屏蔽对方的朋友圈,还暗自取笑对方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需要拉下脸面谋生。

直到我嫁入「豪门」,成为牢笼里的全职妈妈,被无良婆婆、妈宝出轨老公、产后抑郁搞得窒息,差点自杀,我没想到,当上微商,成为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慧姐

那时候,江水每天都在我眼前,翻滚来去。

大学毕业后我就结婚了,住进这间市价近两千万的三百平江景房,生活起居有婆婆和保姆照看,看上去衣食无忧。但我常常端坐在家,望着窗外出神,这套华美的房子于我而言更像是牢笼。

闺蜜都以为我嫁入富商之家,生完娃不用工作,天天锦衣玉食。生活中的鸡零狗碎,我羞于启齿,拿现在时髦的话来说,我一抱怨,她们就说我「凡尔赛」。慢慢地我活成了一座孤岛。

保姆是婆婆的眼线,24小时无死角地介入我的生活——婆婆甚至在客厅安装了摄像头,表面上说为了防盗,实际是用来监控我的一举一动。

与婆婆同住是因为没有选择。房子是做生意的公公生前买的,他是家中真正的经济支柱,去世后给家里留下不菲的遗产。丈夫阿斌是本地公务员,长相周正,收入稳定,朝九晚五。我的上份工作是在一家金融机构做行政,赚得比丈夫多,但这座城市的房价越来越高不可攀。就这样,我不情不愿地搬来和婆婆同住。

婆婆有洁癖,又是控制狂。每天她指挥保姆把家里里里外外洗个遍。我有了孩子之后,她更是毫不含糊,以孩子的卫生安全为由,成天不是除螨就是除尘。我从娘家带去的助眠毛绒玩具,她让保姆一天洗两遍,洗到掉毛。最后我只能看着陪我长大的玩具变得光秃秃,最后被婆婆遗弃。

「我本来也不太希望你带这些玩具来我们家里。」关键时候,主客之分就从婆婆嘴里轻描淡写地流出。

玩具之外,我错失了更多,28岁的我已经被迫面对人生滑坡。生娃后,我整个人不堪重负,内分泌紊乱,一度有些抑郁。我一直没去上班,休完产假我就告病假了。

偶尔,我向阿斌吐露心事,但感觉八小时体制内生活已经把他消耗得精疲力尽。他安于眼前的生活,为了家庭,我「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该辞职的那个人。

「不然要让我儿子放弃铁饭碗吗?」我婆婆得理不饶人。

整日赋闲在家,我想着利用零碎时间做点副业,以免自己与社会脱节。帮人刷过单、做过水军、写过软文……甚至还想过去卖保险,但都不了了之。这样一来,婆婆更是落井下石,指手画脚。

我是在社区医院遇见慧姐的。

我带娃去接种疫苗,保姆抱着孩子,穿着邋里邋遢的我守在旁边,等待叫号。慧姐领着三岁的儿子坐在我旁边,竟然有种熟人的亲切,让人毫不生厌。她三十多岁,皮肤保养得很好,说起话来语气温柔,「你看着有点累呢,没休息好?」

「孩子睡眠总是很差,一晚上还是要醒几次,最近在愁怎么陪玩给她放电呢。」或许因为太久没人关心,我很乐意回应陌生人的关切。

「陪玩的游戏我可以寄几本书给你,咱们加个微信,你发地址给我,」她娴熟地打开二维码名片,又顺手从包里掏出几张燕麦面膜,「我代理的产品试用装,你拿去敷敷看,妈妈只是我们众多身份中的一种,别忘记对自己好一点。」对慧姐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我只记得当时自己一脸茫然。

翻看慧姐的朋友圈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我曾经最鄙夷的那种微商,是某知名母婴品牌的一级代理,还代理其他一些产品,微信背景里写着「四千人团队领导者,带领数百位宝妈实现轻创业」。

慧姐的朋友圈画风,除了一些励志语录,例如,「带娃赚钱两不误」,「这社会,真的对女性要求要高了,女生把赚的钱存起来,对抗未知的风险」,「生活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孩子而善待你,所以你要安静地优秀」,等等,也会时不时贴出团队业绩记录、指导下级代理的聊天记录,还有和宝宝的照片。我看得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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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慧姐的这个阶段,我承认自己过得并不好。我常常给娃喂完奶,默默躲在被窝里刷剧。看完《82年生的金智英》,我觉得里面有自己的影子,想大哭一场又怕惊醒婆婆和孩子,只得咬着被角压抑痛哭。

那天加完慧姐,我恰好回娘家吃饭。我的父亲是公务员,平日工作繁忙,退休的母亲是唯一关心我的人。那天,母亲一个人忙前忙后,准备了一桌子菜,看到我,她赶忙把孩子接过去,让我安心吃几口热饭。

吃着合口的饭菜,我把心事一桩桩咽了下去。母亲似乎看出了什么,但见我不愿多说,也没有多问。

「你有时间帮我找人修下手机吧,按键的地方不太灵光了。」我准备走时,母亲几乎像是恳求地问我。灯光下,她的两鬓格外斑白,就像磨掉漆的手机边缘。

我有些鼻酸,其他人早已给父母换上了新款的智能手机,朋友圈里是父母四处旅游、与朋友聚会农家乐、或在老年KTV里录制的小视频。而母亲还要持续为丈夫、女儿,甚至外孙女操心奔忙。而且,我没有独立的收入,有时还要靠母亲偷偷接济。

带着孩子回到婆家,已是晚上九点,婆婆坐在客厅的贵妃椅上看电视,冷冷说道,「带着孩子还那么晚回来,影响大家休息,下次可别这样了。」

我也不敢还嘴,只能弱弱地回了一个拖长音的「好」。

阿斌在房间里赶一份公文,随口问了我一句:「爸妈身体还好吗?」我的怨气一下爆发,「女儿过得不好,他们能好吗?」

丈夫埋头打字,想做鸵鸟。他知道婆媳关系紧张,但又不愿意跳出来同任何一方作对。

恋爱期间我们从未红过脸,我以为好脾气是美满婚姻的定心丸,未料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只会隔岸观火。

那晚我哄完娃睡觉,辗转反侧。第一次见婆婆,她明示我先怀上孩子再扯结婚证。起先,婆婆对我不错。我很快就成功怀孕,作为「奖励」,再加上那时我肚子比较尖,是个男孩相,我在他们家新摇中的江景房房本上拥有了姓名。我妈妈还说,这家算是厚道人。只是后来想来,这场婚姻,本就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只有我当局者迷。

没想到,我生了女儿,婆婆对我一落千丈。丈夫三代单传,公公又去世得早,家庭气氛急转直下。但我偏偏生完头胎后落下病根,被医生判定为很难再生育。如果不是还想维持着一些「老钱」人家的体面,我觉得我很可能被婆婆驱逐出家门。

我睡不着,忍不住起身,想到书房找丈夫聊聊。自从孩子出生,我和丈夫就分房睡了,也很久没有夫妻生活。

一进屋我才发现,他去洗澡了。未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一个app提醒他可以更新了。

我本能觉得那个app怪怪的,虽然我知道丈夫的手机密码,但我忍住了好奇,我觉得彼此间的信任足够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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