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单膝跪下,抱拳敬上,俨然有身着战甲的风姿。
「臣妾自幼随父出征,对西州环境最是了解。此番若是皇上御驾亲征,朝中无人坐镇,定会大乱。臣妾是大景的皇后,亦是大景的臣民,还请皇上恩准。」
宋家常年在外征战,皇后字字都所言不虚。她的父亲人尚在北边,大哥前一阵子刚刚负伤……
皇上平日里杀伐果断,他定然知道皇后所提乃是眼下的最佳方案。
可他却犹豫了。
他犹豫是因为他不愿她去冒这个险。
百官也犹豫了。说到底,她还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历来只有君王死社稷,若让景朝的皇后出征,岂不是让邻国笑话?
他正苦于定夺时,她却双膝跪下,将头埋于两臂之间,掷地有声道:「请陛下准奏!」
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皇后出征那日,皇帝站在长乐城门下送她。
他在皇后额间重重落下一吻,低语道:「一定平安回来。」
皇后不舍地看他一眼,而后决绝挥鞭,扬长而去。
西州人极善骑射。
皇后纵有天大的本事,一刃也难挡万箭。更何况她是大将,是敌军众之所矢。
她有百般聚精会神的时间,却只有一次失误。正巧是那一次失误叫敌军看准了时机,一根长箭直直向着她的胸口而来。
她一惊,猛地拉马闪避,长箭避开了要害,却贯穿了她的腿腹。
疼,好疼。
她疼得几乎要晕厥。
眼前就要漆黑之际,她很小声地念了他的名字一声。
「秦让……」
仿佛远有感知,她竟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血腥味扑鼻间嗅到一丝熟悉的檀香,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悠悠转醒时,人已在军帐。他安静地伏在她的身边,是睡着的样子,手却死死地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略微一动,他便惊醒。
他找到她的目光,发现她清醒着,立刻等不及地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她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着檀香,胸前是他快跃出胸膛的心跳。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来的。」
他抓着她的手锤打自己。
「生生,你怪我。」
她彼时虚弱,却仍道:
「我不怪你。」
他的声音却突然酸涩,
「我好怕,生生。我恨我自己。」
「那道伤口那么长。」
她怔怔地任由他抱着。那不是致命伤,离要害那样远。他一定知道。
他却自顾自地说:「我已尽全力赶来,却没有办法及时地救你。若是那根箭,若那根箭……」
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整理一下再开口已是哽咽。
「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只怕会疯。」
那一日,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郑重地向她道:「你以后好好地留在宫中,你只是大景的皇后,是我的妻子,我们好好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