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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诈:我做高净值人群征婚那些年
我明明和这老头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可再次见到这个倔老头儿的时候,我偏偏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感。
其实我知道这样的亲近从何而来。
这个倔老头儿身上几乎带着中国式父亲们所有的特质与经历,固执、严厉、难以妥协,在对子女的未来不断产生期望中失望,又在一次次失望中降低期望,在年老体衰万事成空后将最后的期望简化为平安顺遂,却依然难得顺遂。
就像此时的白月光之于老头。
就像几年前走出高墙的我之于我年迈的父亲。
我在老头身上依稀看到了我父亲的倒影。
我承认,那一刻我又想家了。
看得出来老头儿平时生活上八成挺节俭的,两次见面都穿着同样的那身旧衣服,熟悉的穿着,熟悉的面孔,只是脸庞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人也消瘦了一圈,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明显可见的疲倦感。
我说,大哥,你也在啊。
老头勉强笑了笑说,进来吧,小纤在病房呢。
从走廊到白月光的病房只有几步远,当时我心里还不切实际地做着某些幻想,幻想着视频中的女孩儿仅仅只是个与白月光面貌相仿之人,视频中的打火机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病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不切实际的幻想并没有发生。
白月光背对着我们坐在床边,厚厚的泛黄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早已没了头发的脑袋上,秋日午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可房中依然隐隐有些清冷。
模特向前走了一步,哽咽着喊了一声妹妹,然后泪水像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涌了出来。
白月光背对着我们看着窗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才突然说,艹,姐姐你哭啥啊,看妹妹这样乐的吧?陈加,你帮我踹她一脚,妈的这疯娘们儿就这样,老爱看我出丑。
然后白月光像一具逐渐苏醒的雕塑,缓慢扭过身来,缓缓看向我。
依然是熟悉的声音,依然是熟悉的大大咧咧浑不在意的呛口,可眼前偏偏是如此陌生的一张面容。
虽然缠着厚厚的纱布,我依然能看到那张月光女神般的面容已经彻底变成一张千疮百孔的烂皮囊。
我强忍着轻轻拍了模特一下,可模特还在哭着。
白月光明显有点不高兴了,说,姐姐你哭啥啊,没见过整容失败的吗,我这就相当于整容了,你也别可怜我,说不定我这伤一恢复,造型还就独特了,有哪个重口味的富二代说不定还就喜欢我这样的,指不定我还发达了呢。
似乎是想尽力表现自己的洒脱,白月光逞强似的朝我咧嘴笑了笑,可笑容牵动了伤口,白月光吃痛,下意识皱了皱眉,异常的动作让这张伤痕累累的脸庞现出一丝狰狞的可怖。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而后我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进退失据地露出一个尴尬笑容。
白月光愣愣地看了我一秒,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陈加,吓着你了吧?没事儿,你别装了,我这逼样自己看着都害怕。你不知道,前天醒了我就找镜子,结果镜子全让我爸藏了,我就偷我爸手机看了一眼,艹特么的一开手机自拍,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说这是个啥啊,咋跟个大便团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白月光说到最后开始放声大笑,神经质似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遮住了模特低低的啜泣声与我的尬笑声。
笑容再次牵动伤口,千疮百孔的脸再次狰狞地扭曲,似乎疼痛实在难以抑制,好半天狰狞的神色才消退下去。
我尴尬地摆着手说,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好好康复,你别多想……
白月光似乎并没听到我的话,抬头怔怔看着病房屋顶洁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艹,人这东西,真特么没意思,陈加,带烟了吗,给我一支烟,上午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就让傻叉护士把烟给我收了,这医院住得真特么没劲。
我知道白月光现在这情况本不应该抽烟,迟疑着从兜里掏出了模特的那盒蓝爱喜和那个都彭打火机,迟疑着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给白月光。
名叫李力的警官想要阻止,白月光的父亲向着李警官摆了摆手,接过我手里的烟和火机放到白月光手里,扭头冲我说,陈加,谢谢啦,?让她抽一支吧,她心烦。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头儿一眼,而后豁然。
我知道这是一位固执了半生的父亲想要在突遭变故的女儿面前努力表现出一丝善解人意的温柔,可在我看来这份温柔实在有些笨拙与不合时宜。
叮,一声脆响。
病房里响起都彭打火机开盖的声音。
下一刻,模特突然发疯似的抬起头来,一把冲向白月光,哭着到白月光身边使劲摇晃着白月光说,妹妹,咱别抽烟了行吗,咱别硬撑了,咱好好看病行吗,钱不够姐姐给你凑,咱好好看病行吗……
白月光像一尊石像般硬生生挺着,这具毫无生气的身躯在下一刻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狠狠将模特一把推开,模特猝不及防地蹲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