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夜的月也不见得好好赏了,却还是觉得,没有哪一夜的月光,会比那夜更美。
思及此,她抿唇一笑。
风无痕没看懂盛云霖这个莫名其妙的笑容,但也一笑,道:「罢了,不赏就不赏吧。那,咱们去听墙角?」
盛云霖奇道:「有什么墙角好听?」
「来了就知道了。」
盛云霖思忖了一会儿,觉得风无痕应该不会再干一回把她绑了跑的事情,毕竟这贾府自从丢了和氏璧后就戒备森严,若惊动了家丁,风无痕可真不一定跑得掉。于是,便放心地出了门,还不忘两只手分别提着一壶酒。
「冒犯了。」风无痕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带,便带离了地面飞上屋顶,而后又轻巧地跃过了层层楼阁,最终抵达了贾府的正房。
待盛云霖站稳后,风无痕旋即放开了她,道:「到了。」
盛云霖轻轻坐下,更是轻拿轻放手中的酒坛,而后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房顶的瓦片。
她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江湖之远,后来也在宫中看过不少话本子和传奇故事,是以对偌大的江湖向往得很。没想到重活一回,到有机会干些上房揭瓦的事情,还真有那种天涯浪客的味道了。
瓦片一揭开,便能瞧见里面的景象。半夜三更,贾诚不睡觉,却是在和一个年纪明显偏大的男人交谈。
那男人的身影恰好隐没在盛云霖视线的死角,她把耳朵凑过去认真听二人的对话,只听见那个男人道:「怎么这么些天还找不回来!若误了日子,你拿十条命也抵不了!」
「舅父,您千万别急,我这不是已经全力搜寻了嘛,今天我已经把那贼人的画像贴了满城了!」这是贾诚的声音,「若实在不行,咱们打一块儿差不多的玉,也行吧?」
「你当梁王是蠢的吗?他看上的东西,给他个假的,他能认不出?!」
这个声音……她想起来了,这是霍相那个老狐狸啊!
——是她上辈子既刻意拉拢、又试图斩去的对手,当朝右相,霍玄承。
——那么,梁王又是谁?盛云霖不记得陈朝有这么一位梁王。
他们这一辈,皇室人丁凋零,陈煜的三个哥哥皆死在了她和亲那年的宫变之中,是以陈煜一个封王的同姓兄弟都没有。剩下的王爷都是先皇那辈的,因九王爷陈焱造反之故,这几位多不问朝政,以自保为主。即便如此,这些人中也没有一个被封为梁王的。
难不成是这三年,又多出了一位异性王,与霍相分庭抗礼?
不对啊,区区三年而已,怎么会冒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呢?
风无痕在她身旁坐下,开了坛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傻眼了吧?」
盛云霖白了他一眼。
「想不想知道,梁王是谁?」
盛云霖眯着眼睛问道:「你一个齐国的小偷,管我们陈国的事情做甚?」
「小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风无痕乃一介侠盗,你去齐国的民间转一圈,谁提到我不是夸的?」风无痕大言不惭道。
「好吧,侠盗先生,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梁王是谁?」
「你猜。」侠盗本盗贱兮兮地答道,而后仰头大灌了一口酒。
盛云霖恨不得翻上一万个白眼。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又把瓦片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反正她已经得到了新的信息:霍玄承不在京中,居然跑来了江宁,定是有要事需要他亲自去做;而他要这块和氏璧,是为了呈现给这个「梁王」。
除此以外,盛云霖还判断,霍玄承和梁王有一个约定好的日期,且霍玄承处于弱势方,是以贾诚非常着急,非得在那个日期之前找到和氏璧。否则别说梁王了,光是霍玄承就要他好看。
「这个梁王,为什么认定程家的家传宝玉就是和氏璧呢?」盛云霖问道。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什么能得到回复的期待,却没想到风无痕居然真的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因为梁王有一张画有和氏璧的古画,和那程家的家传宝玉长得一模一样。程家本未避讳过他家的家传之物,谁又能想到会有官府的人来强取豪夺呢?总之呢,这块玉的事情就被梁王知道了。梁王非要此玉不可,霍玄承又有求于梁王,便让他的外甥去强抢了。」风无痕说罢,摇了摇头,「老古话说得好,财不外露,你看程家露了财,这不遭殃了嘛。」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盛云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到底是干吗的?」
「区区侠盗,不足挂齿。」风无痕「自谦」道。
「……行吧。」盛云霖懒得跟他扯东扯西,「那和氏璧现在在哪儿?」
「在我这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