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选择动手的那天,是大年夜。
没有人会想到我们在这天动手,毕竟在那个年代,谁舍得错过春节联欢晚会呢?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挺过了今晚,年年都是联欢。
所以当我们冲进那间藏身于民宅小区里的赌场时,童大虎一脸惊愕,他断然想不到会有人在这天砸场子。因为过于松懈,他身边带的小弟还不及平时的一半多,但天可怜见,二疤瘌正在其中。
不得不说,赌博有时候比毒品更让人上瘾,好好的除夕,这帮人不呆在家里跟亲人团聚,却聚在这里吆五喝六。不大的两室一厅里,聚集了十几个赌棍,个个眼睛发红,一看就赌上瘾了。
烧刀子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掼在了牌桌上,说:「想要命的,赶紧滚!」
赌客们只是求财,并不想玩命,见这种架势,也顾不得拿钱了,一个个屁滚尿流的溜了。屋里只剩下了我们的人,还有童大虎的那帮小弟。
童大虎毕竟是老混子了,倒是临危不惧,一只手玩着骰子说:「强子,这个时候来砸我的场子,不地道啊。」
肖强笑了,「都是出来混的,还讲什么地道不地道。」
「开个价吧。」童大虎双手一摊,「今天这场子里所有的钱,都归你。咱们就此别过,就当今晚上没见过。」
「这个价码可不够啊。」肖强挠了挠头皮。
「那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的不是钱,」瞬间,肖强的眼神变了,「我要你童大虎滚出天津,再也别回来。」
童大话还没吭声,二疤瘌倒是先走了上来,指着肖强骂道:「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我一把就将他拽了过来,「砰」一下把他的头按在牌桌上,然后抓起一颗麻将就塞进了他的嘴里,「给我吃!」
这一下等于打响了开战的信号,我们的人一下子就冲了上去,跟童大虎那边混战在一起。但我无暇去管其他人,专心对付二疤瘌。他嘴里「呜呜」叫着,手忙脚乱地挣扎,但并不管用,我掐着他的腮帮子,强迫他咽下了那颗麻将。
我又抓起一颗麻将,塞进他的嘴里,二疤瘌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我不管这些,硬是逼着他吃下了第二颗麻将。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我像填鸭一般,连续往他嘴里塞进了13颗麻将牌。
正好凑成一副,胡了。
二疤瘌的肚子都鼓了起来,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也凸了起来,像个青蛙一样。他躺在地上,难受的来回打滚,嘴里哼哼唧唧的,像是在喊妈。可这个时候,喊姥姥也没用了,我用绳子将他双手捆在背后反剪起来,以防止他抠嗓子眼催吐。
我刚忙活完二疤瘌,那边的战局基本上也进入了尾声,童大虎的几个小弟都躺在了地上,只有他本人举着一个牌桌在左右格挡,还在负隅顽抗。忽然,他瞅准了一个机会,一下子撞开后门逃了出去。肖强急得大喊:「别让他跑了!」
「他跑不了!」我咬紧牙关,第一个冲了出去,看到在昏黄的路灯下,童大虎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逃命。他的胆已经被吓破,双腿都没有力气了,我几个箭步冲到他身后,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将他掼在了地上。
童大虎还想起身,我抡起拳头,卯足了劲,一拳砸进了他的面门。他嘴里「扑哧」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喷出来了,整个人就像面条似的瘫软在了地上。
烧刀子拎着匕首也追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问我:「你想怎么对付他?」
我手一伸,「把刀子给我。」
烧刀子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我匕首,「留他一条命。」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我按住童大虎的左手,刀锋闪过,我挑断了他左手的手筋。
「啊——」童大虎惨叫了一声,鼻涕眼泪全出来了,「兄弟,兄弟,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下死手。是不是因为我泡了你的妞,你放心,我把她还给你,我再也不找她了……」
「妞?」我呵呵笑着,「看到她从你车上下来那一刻,我就已经死心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毁了我母亲的照片,那可是她唯一的遗物!」
我说完,又是狠狠一刀,挑断了他右手的手筋。
童大虎狂叫起来,痛苦得像杀猪一样,不过这声音马上就被四处响起的鞭炮声淹没了。在他的哀嚎中,我又连着挑断了他的两条脚筋。做完了这一切,我才站起身来,看着像死狗一般瘫在地上的河东老大。
除夕夜,在春节联欢晚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开着车将童大虎扔在市立医院门口,然后扬长而去。
经此一役,童大虎势力彻底退出了河东,整个津城一时间再也无人敢跟肖强叫板。我在道上也声名鹊起,和烧刀子成为了「狼狗帮」里最狠的两匹狼。甚至有传言这样说:宁惹阎王,莫惹向昂。
我本不想这样,是生活,逼着我选择了不该选择的人生。
我越来越有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浑身叮当响的穷小子。我也开始带小弟了,每天领着他们吃喝玩乐,纸醉金迷。当时还不流行泡吧,但KTV方兴未艾,我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一次去KTV玩,领班带过来几个姑娘陪唱。说是陪唱,其实就是变相的有偿服务,可以亲亲抱抱,上下其手,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就没事。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姑娘很不自然,一直低垂着头,避免和我对视,我心生好奇,走上前去抬起她的下巴一看,呦呵,竟然是张秋红。
我知道橡胶厂已经改制,很多工人都下岗了,拿了一次性补偿,可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张秋红看到我认出了她,站起身来就要走,我并未拦她,只是说:「你可以走,但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会投诉你。」
她闻言停住了脚步。被投诉一次,估计半个月就白干了。她转过头看着我:「李向昂,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