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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声问周朗:“你说……你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是我逼死了他。”她也知道词不达意,又补充道:“我是说,如果我不找他画最后那件画——”
“那他就还挣扎在一件画五千块的泥淖里,爬不上来。不知道出路在哪里,逐渐失去创作的信心,越来越萎靡。直到有一天,罗言珠也看不上他,不再需要他,彻底断掉他的经济来源……”
“这些我都知道。”言夏说,“我没法说服自己的是他最后出现在监控视频里,那个精神恍惚的样子……”不是车冲他过来,而是他冲车过去;交警判定车主没有责任,送医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
“他沉浸其中。”周朗领会到她的意思。
“嗯。”
周朗知道安慰不到她。他想了想:“我教你击鼓好不好?”
“好。”
言夏也不知道周朗为什么会选择击鼓,还不是西方更常见的架子鼓——“就《爆裂鼓手》里的那种……”言夏记得那个电影,血从男主角的额角流下来,模糊他的视线,狂热的视线里全是鼓。
周朗的回答很无赖:“大多数时候人碰上命中注定,就会有那个意识,“就是它了”——像你碰上我。”
言夏:……
周朗把鼓槌交给她:“试试轻重。”
“敲击鼓心——听听这个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言夏似泄愤一般,一口气连击百十下,所有的力气都投掷进去,到停手,筋疲力尽,汗湿重衣。
周朗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击鼓。”
8
网上的风暴总是骤然而起,你猜不到明天的热点是什么,但是痛点总是那些。眼前茍且,远方与诗,朝九晚五之前的热血与梦想;小镇做题家想过的明天;大多数人都要经历的,生老病死。
艺术那么遥远,但是石生泉像是触手可及的一个人。他会在晚上九点半之后去超市和小菜场,因为能打五折,“但是叶子菜就真的不新鲜了”;听说有羊毛可薅也会兴致勃勃试着操作,但是多半无功而返,“秒杀什么的就不是为我辈而设”;他不吃盒饭,“盒饭太贵了”,但是水果必不可少。
“打折的水果还是很便宜的,19块9的车厘子谁吃谁知道。”
“购物车里放了49999的货,最后看着两块五毛五的优惠券百感交集。”
人们很快找到他的社交账号,七百多个粉,不算活跃,也没有开半年可见;早几年会放图,有人说他画得不好,他也不反驳,但是默默把人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