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划了账:“我要见人。”
刘枫请她去会客室,煮了壶功夫茶。自嘲这年头学画不如教画:“就外头那些孩子的东西,我估计言小姐也看不上。我也看不上。不过没办法,大家都这么过来的,过不了联考,就什么都免谈。”
言夏笑道:“基本功这关,本来就是人人都要过的。虽然是套路了些……”
“阿泉的画就难卖。国内没有成熟的艺术品市场。装饰画好卖一点,但是他的画作装饰也不行;游戏市场大,我劝过他,朝九晚五好歹是个生计。他也不是不听劝,实在适应不了。做朋友的……”
他苦恼地捋了把所剩不多的头发。
言夏心有戚戚:“全世界都差不多。有鉴赏能力的始终是少数,有鉴赏能力还有消费欲望消费能力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买的还是名气和升值,或者赏心悦目。哪怕是莫奈,静物画和肖像画也没睡莲好卖。”
刘枫给她斟茶。
言夏又说:“不过往好处想,受教育水平在上升,被埋没的好东西终究会少一点。”
两个人以茶代酒喝了杯,又聊了些联考、师承之类的闲话。
有人敲门。
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络腮胡,脸色冒着汗和油光。脚下倒是穿了双皮鞋,看得出擦过,没擦干净。T恤皱巴巴贴身上。视线在房间里跳来跳去,最终轻车熟路落回到刘枫脸上,表情也自在了。
他清了清嗓子:“风子?”
刘枫起身道:“阿泉你过来,言小姐很喜欢你这件旧作——言小姐,石生泉。”
言夏与他握手,笑道:“石先生名字取得真好。”
“就是姓坏了。”石生泉苦笑,“石头上怎么生得出泉。”
言夏:……
刘枫瞪他一眼,责备道:“阿泉你会不会聊天啊!言小姐你别介意,我兄弟就这样……”
言夏赶紧调转话题:“我想见石先生,主要是想问石先生近作——刘先生说,这是石先生多年前的作品了。”
“近作……”石生泉面上的喜色一闪而过,继而露出局促的表情。
刘枫急道:“阿泉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一直都在画画画的,怎么人家问你近作,你还拿上乔了?”
“不是!”
“那是什么?”
“是都……不好,”石生泉说,“要言小姐真喜欢,就等等……最好是、最好是——”
刘枫快被气死了:“最好是言小姐能下笔定金!这样阿泉也能安心创作——这有什么难出口的?言小姐是内行,又不是那些搞装修的!”
石生泉“嗯”了声。
还是不敢往那位言小姐看。过于光鲜亮丽了,亮得近乎发光。那是不属于他的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成名之后才有机会享受的世界。“主要是颜料和笔,笔用久了该换了……”他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