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你也知道了,回利华,我就是一辈子“私生子”,私生子不私生子的无所谓,虽然是不好听。但是现在他们对我还挺客气,是因为没有利益纠葛,一旦我真……一家子闹得乌鸡眼似的斗,何必呢。”
言夏心里猜他继母不乐意——当然不会乐意。
“我户口都落在南城,”周朗说,“可见当初我妈就没这打算。我两三岁就知道那边有个爸,他也老来看我,给我带东西,给我寄东西,二十几三十年前你懂的内地和香港差距还挺大……”
言夏由衷地说:“你妈真是个奇女子。”
周朗:“奇女子听说你赔了两个亿,在家里骂了半个月傻女……”
言夏:……
初五沈家走亲戚,周朗活生生接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围观。到麻将开场,言夏就把人拉走了:“他不会!”
走出去老远听见背后人嘻笑:“挺大个人,麻将都不会!”
周朗认真和言夏澄清:“我会!”
言夏:“知道了知道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周朗:……
周朗都不知道言夏从哪里翻出来这一堆旧物。花花绿绿的塑料壳,日记本,书信,小衣服小鞋子,旧到发黄,但是干净,材质做工也不坏。周朗拿了件对着言夏比划:“你——你那时候得有多小?”
言夏:……“回家问你妈去!”
周朗歪沙发上笑:“你不是说搬过很多次家?”
“是啊。”
周朗忽然有点感动:“你爸妈是真爱你。”
“这不废话嘛。”言夏不在意地说,“谁家小孩不是宝贝啊。”
“你姐呢?”
“我姐那才叫无法无天无良少女——看过《神雕侠侣》吧,郭襄可不算受宠,受宠的是桃花岛小公主郭芙。”言夏说,“那时候我爸妈真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亲戚都说,钱堆出来的……”
“那后来呢?”
“后来……那也二十年前了。我家这块儿,你可能不熟,产煤。我爸之前是经商赚了点辛苦钱,不能和你周家比,也有……百来万吧听说。就寻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走关系投资了煤矿——”
周朗“肃然起敬”:“原来是煤老板的女儿!”
“行外人看来行业兴衰就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没留意行业起来了,人人兴旺发达,没留意这个行业下去了,人人垂头丧气。只有业内人知道之前捱了多少苦,能坐上风口当猪是何等的运气。”
言夏停了一会儿:“……我爸当时看好煤价会涨。这个判断也不算错,就是早了几年——没等到煤涨价起来,煤矿就出了事,钱罚没了,矿也被人抄了底。那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就人人都知道煤老板有钱了……当然到现在,又大家都知道,有钱人换成了房地产和电商。”
言夏微微舒口气:“……真是沧海桑田。”
周朗也觉得颇为惊心动魄。类似故事他听得不少,但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和发生在他喜欢的女孩儿身上,那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