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不,你就是想见她。
“你在哪里?”他问。
罗言珠通过检查回车,发现副驾驶位上已经没人了。
“言姐?”她打电话问。
“我助理到了。”言夏回答说,“今晚真是对不住,下次我请你,给你赔罪。”
“言姐和我客气什么。”罗言珠愉快地回答她,“那下次再约吧,早点休息啊。”
13
宋祁宁推门。
日式榻榻米,矮矮桌几。桌上尘埃,像是许久没有人来;通体碧绿的日本酒,瓶身上的汉字遒劲如亘古流传的咒。暖黄色横纹纸灯调节出似曾相识的氛围。“我喜欢日式,精致。”有人说。
他不记得是谁。
旋律很轻,像四月拂晓的光,樱花从树枝上落下来,浪花往海岸线上推,要很仔细才能听得出调子;价值不菲的浮世绘美人,粉白色的肩颈;香也很轻,像流水脉脉,金箔点点,顺流而下。
她审美出众,他想。他有点恍惚,甚至不能细想这个“她”是谁。
他坐下,便有人进来。赤足,雪白一截小腿,粉蓝色振袖。她给他倒酒,酒在琥珀色酒杯里春色荡漾。
“你找我做什么?”
女孩儿垂头不说话。浓黑一篷发,露出颈后洁白。无声在空气里发酵,让人喉头发紧。宋祁宁有淡淡的不耐烦,但是又很奇怪地希望这种暧昧的沉默继续,久一点……再久一点,不要出声。
出声就是幻灭之始。
酒入喉,像丝绸抚慰过肌肤。
他们蜜月旅行去的京都。地球上可去的地方就这么多。京都的小巧秀丽,悠长时光,能抚慰到都市人的眼睛和胃。
他那时候还年轻,天高地远。而现在,过去的每一天都是他余生最年轻的一天——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听到祇园的钟声,桫椤双树的花失去颜色;鸭川流水滔滔,是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的肌肤,黑的眉眼。是冷和暖,是坚硬和柔软,像雪和琉璃。所有无常。他很中意她。他们志趣相投。她听他爱听的歌,他爱看的电影。她选出他喜欢的酒。他们的步调过分一致。
宋祁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像空气里的浮尘,琐碎,无端,倏忽即逝,做着无法预测的布朗运动。
他心里有警铃在响,他知道不能沉溺其中,但是他抗拒太久了。十年如一日,到今时今日,他大获全胜。
——他并非真不知道她找他做什么。
逼一个人跪。
逼生来倔强的人低头……宋祁宁知道这是人类源自远古的兽性,有文明出现之前粗犷而浓烈的血腥味。
女孩儿跪坐在他面前,垂着头,眉目柔顺;她双手放在膝上,指甲是花瓣一样的樱粉色。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