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疆沉默了一会儿,也蹲下来抱着我说:「姐,你别这样,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我「姐姐」,我很想得意地笑出来,但冲动却从嘴巴到了眼睛,眼泪一下就被放了出来。
我爹娘看着我们没说话,只有我跟沈疆抱头痛哭的声音。
不知哭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男声,「沈春意?」
我抬头望去,那人的脸突然跟古早的记忆重合——李寒山。
来不及打招呼,我擦干眼泪巴巴地看向沈疆,「你把你刚刚说的话,给我打上欠条好不好?」
欠条自然是没打的。
沈疆气急败坏地推开我离去。
而我爹娘则是一惊,赶忙擦干净椅子让李寒山坐下。
我抬头望了望天,心里默默地拜了拜,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李寒山是我们村首富家的孩子,虽然没人知道他们家具体是干什么的,但他们家住的可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跟满村的茅草房格格不入。
但他也是远近闻名的病秧子,小时候从他家门口路过,都闻得见一股药草味。
李寒山被保护得很好,他出门时,村里的那些在地上玩泥巴的孩子们都不被允许靠近他。
可当时的我,看着缩在大氅里,只露出个脑袋的李寒山,心里莫名觉得他像是我养在圈里的小鸭子。
于是第二天,我便托他家门口的大叔把鸭子送了进去。
当然我不可能做好事不留名,虽然我不会写字,但我有沈疆。
他不情不愿地写下「沈春意」三个字,那也是我与我名字的第一次见面。
从那过后,鸭子被李寒山养着,我跟他也熟悉了起来。
唯一不满的便是沈疆,每日一下学堂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在我们身后,挤来挤去,不让李寒山与我有接近的机会。
盼娣姐姐嫁人那天,我难得惆怅,毕竟村里一大半年轻姑娘都被程县令收入了府里,也不知道他家里放不放得下那么多好姑娘。
所以我说:「李寒山你到时候娶我吧,我不想嫁给程县令,当他的第不知道多少房小妾。」
当时的李寒山正低着头喂鸭子,听我说完,头也没抬地回答:「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啊。
李寒山身体那么病弱,若他哪天去了,那么大的宅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但他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便离开了我们村,说是要去京城治病。
大概是时间隔太久,京城太远,我看着眼前的李寒山就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李寒山也不在意,喝下我娘泡的茶后,又咳嗽了几声,那样子,不由得让我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了。
他冷静下来后,才看着我爹娘说道:「我们今天才刚到家,我就想先来看看沈春意,但无意看见这一幕,我便不等明日顾叔来,就先跟伯父伯母说了。」
明明他是在跟我爹娘说话,我却觉得莫名紧张。
「我想迎娶沈春意做妻子。」
怦!
我的心好像过年时沈疆炸的爆竹一样。
我爹娘的神情难掩惊讶,而李寒山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自家准备的礼了。
而我则盯着李寒山移不开眼神,他是真的全身都白,白得连脖子上的血管我都能看得见,下颌骨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黝黑有神,让你忍不住信服,顺着他的话听下去。
然后顺着顺着,我爹娘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
我又想起来我跟他初识时,沈疆对我的评价,他是怎么说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