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手抽回去,侧过脑袋不看我们,又
说了声「出去」,声音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
我们怕留在这里再惹他心里不快,再担心也只能先出去。
那天过后,李长风的房门便总是紧闭着,不许人进。
他身上多处骨折,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要强撑着,不要人帮忙,那些去给他换药的下人,一个个都被他赶了出来。
他那么骄傲的人,被人摸来摸去,抬来抬去的,他哪受得了啊。
没有办法,贤王干脆搭了个小床,住进了他的房间,自己照顾他。
李长风也抗拒,但贤王再怎么说也是他老爹,是唯一能镇住他的人。
如此过了小半年,直到他的手好了,能撑住自己了,王爷才搬出来。
他好一些了的时候,贤王请人给他做了一个轮椅,王府里也有了李长风专用道,避免他出行不方便。
虽然他基本不出门。
他变得十分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手持一卷书,在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和王妃有时候围着他转,在他旁边讲笑话,他也不理会。
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恢复得很好,只有腿,是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不仅如此,一到下雨天还会发疼,疼得一身冷汗。郎中来看过,开过药,没用,还是疼。
他不爱表现出来,可我能看出来他有多难受,阴雨天的时候,
他的手常常抓在膝盖上,忍痛忍得青筋暴起。
我想帮帮他,想找个法子缓解他的疼痛,我这么不爱看书的人
也看起了医书,试图找到个治他的方子。
有一天我在树下看书,李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旁边,那
么久以来头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他说:「周舒倦,别看了,用不上的。」
我那会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的是「用不上」,而不是「没
用」,我只是高兴,因为他肯跟我说话了。
我高兴得话匣子一下子有点搂不住,跟他说了好多好多。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像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跟搭理我似
的。
我不管,我就要闹他,把我攒了几个月的笑话都讲给他听。
我问他:「好笑吗好笑吗?」
「……」
他摇着头,推着轮椅赶紧跑了。
我在医书里没找到什么方子,能用的郎中都已经给他用过了,倒是在外面听人说,可以试试蛇毒膏。
我跑出府在找了好几天,找到了做这种药膏的人,他断了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和李长风一样每到阴雨天就腿疼。
他说下次再疼,就用这蛇毒膏在手心搓热了,在疼痛处揉按,会好很多的。
我取了药膏,高高兴兴地回府,虽然是晴天,还是想立马给李长风试试,可才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王府大门外停着几辆马车,轮子上都沾着好多泥土,一看就是从远处来的。
这又不是什么节日,也没谁过寿辰,哪来的远客呢?
我看着那些马车少见的制式,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慌慌张张地跑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李长风被许多人围着推出来了,贤王沉着脸跟在一旁,王妃捂着帕子靠在门边抹泪。
我腿灌了铅似的,一步比一步沉地走近他们,也不管旁人,就问李长风:「他们是谁呀?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