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昕一连好几个「吧」,倒也真的让其他人再次抬起他们怏怏的头颅,其中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人瞥她一眼,语气里不太确定,但俞昕能听出来他话里带着讽刺,「卧底啊?」
俞昕眼波平静,静等他下文,果然男人接下去还有话,「卧底有个屁用啊?进来还不是死?喏,我带你看看。」
男人起身,俞昕这才看到他的号码牌是91,在自己前头。
木屋并非全封闭,甚至人性化地做了窗户,当然窗户外都拉了电网,出去行啊,烤成人干出去。
顺着男人指过去的方向,是一个开垦出来的广场,广场上竟然有绞手架,上面挂了几副人形骨架,隐隐跟着风晃动。
俞昕心惊,但不动声色,只听男人继续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估摸着警方应该对这边也有点数,但这里地理环境太特殊了,一接近仪器全部失灵,偶尔混进来几个卧底,都被揪出来了。被挂在广场,以儆效尤。」
俞昕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时,这间屋子里最小的一个男生讲话了,「因为我们要上课。」
上课?
俞昕打死都想不到,是这么一个回答。
小男生抬头说:「每个月,我们都要上课。还能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上手术台。」
俞昕的头皮渐渐发麻,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直到此时,俞昕才有了从头到脚的的凉意。
5
俞昕所在的屋子里,加上她,一共就四个人。
男人叫贺敏,比俞昕早两个月到这里,所以他的号码牌跟俞昕比较接近。贺敏身形高大,被关了两个月,估计瘦了一些,但依稀能看出来之前是个练家子。
按照贺敏的话来说,练家子也不能以一敌百,他在外头的时候,是个健身教练,有了年休假,报了个团来这边旅游的,谁知来了这里,坐着等死。
报团?
俞昕问:「其他人呢?」
贺敏说:「都怪我自己找事儿吧,那天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往敦煌去的一日游,另一条是来佐勒,我对壁画什么的不感兴趣,然后那天就选了佐勒。除了我,还有一家人,但临行前,小孩发高烧,他们就没上船。」
俞昕听完,有些唏嘘,不过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想不出来,又问老者和小男孩。
一问才得知,俩人竟然是祖孙,四年前被拐到这里来的。
四年前?
俞昕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人说:「我带着小宗出来打工,谁知就被黑心老板拐到这里了。」
老人还说,每一批次的人都不一样的,俞昕和贺敏算是同一批次,所以是橙色的囚服,而老人和孙子小宗则是蓝色的囚服,上面的号码分别是52,53。
「四年前?」
「嗯,四年前,当时娃儿才九岁,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宗老爷子有些感慨地摸了摸小宗的头。
小宗笑了笑。
俞昕眼皮一跳一跳的,也在这时,她脑子里的弦终于拨动,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你、你们,心态还挺好。」
贺敏道:「不好不行啊,在这里,是有机会活下去的知道不?」
听贺敏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俞昕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宗老爷子补充说,被分配到这一片的,大都是能活得比其他区域久的。
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呢。
身体素质好的,被分配到他们这里,年纪大的干劳工;青年至中年的,挑选器官割,留条命;年纪小的再养养,说白了就是种公,留着精子制造新人,一路循环。至于女人,大部分都是充当生育机器,多人用,不在乎孩子爹是谁,等到没什么用了的就割器官。
俞昕还想问些什么,门又被打开,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拽着俞昕就出去,俞昕下意识挣扎可又想起老宗对她说,在这里不要抵抗,抵抗者的下场就是死。
俞昕任凭男人把她带走了。
要经过一段布满藤蔓草的小径,是个缓坡,笔直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入眼的是一排排的平房,四周种满了高耸的松柏,俞昕喉咙滚动,头皮隐隐发麻,她突然想到了集中营,还想到了慰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