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别相信任何人:黑灯下的灰色故事
米高乐有个习惯,天黑之前必须要回家。
今天米高乐放学有些晚,于是往家赶的脚步额外匆忙。每一步都好像在和死神赛跑,沉重地争分夺秒。
她跑着经过小区里闲聊的一群老人,已经把钥匙提前攥在手里,可人人们的交谈还是颤巍巍地传进她耳朵:
「隔壁几栋楼里也发现了,就是那种黑色的圈,像是油漆喷的,都在门上,位置和图案还不一样。」
「听说这是贼踩点留下的记号,最近睡觉窗户门都关严实点。」
「贼都这么明目张胆了?」那老太太气愤地咳嗽,「我让儿媳妇用漆给涂上!」
……
1
米高乐没有放缓脚步,一路跑进了她住的单元。楼道里的声控灯十有八九是不亮的,老旧的台阶和泛黄的墙上贴满开锁、办证、通下水道之类的小广告,像一块块包扎着白纱布的伤口。
米高乐呼呼爬上六楼,沿途她留意观察了邻居们的门。那些墨绿色的老式大铁门上有的贴了倒着的福字和对联,有的在门顶插了一束干枯的蒿草,几乎所有的门都被喷上了一个黑色的圈,一元硬币大小,像邮戳,也像又一个执着的小广告。
那圈的样式很简单,各个却有区别。有的有一个缺口有的有三两个,有的喷在左上角,有的在右下角,圈的中心有字母,有的是E有的是N。
E是easy,指容易下手,N是normal,指难度一般?
如果这真是贼留下的标记,那一定是伙勤劳爱钻研的贼。
米高乐停在602的门口,趴在门上搜寻那些贼留给她的标记,她没找到黑色的硬币大小的圈,只在门把手旁边看到一个红色的指甲大小的D。
2
米高乐住的小区很老,九十年代中期的建筑,门岗保安亭像落光的牙齿,没人驻守,被改成了废品回收处;物业不再打理绿化带,被有心人瓜分了去,种上些小葱香菜。
在这个老旧小区里走动的也几乎都是些老人,他们遛狗、买菜、带着个外放功能强大的收音机独自伸胳膊踢腿,或是遇到了邻居,佝偻地互相扶着碎碎拉些家常。
米高乐不是个乖乖女,但天黑必到家,是她一直都恪守的原则。在太阳落山之前,她一定是要呆在自己家那扇绿色防盗门的后面,将门反锁好,然后把那根系了铃铛的麻线横着挂到门边的挂钩上。这样,一旦有夜闯的贼,她会收到叮铃铃的警报。
3
这个夜晚米高乐严重失眠,她总是在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时,听到一阵铃铛响,很轻微的,像是贼已经俯身绕过她的线走进来,放轻了动作慢慢在靠近。
她会猛地睁开眼,那时眼前总是忽闪过一道黑影。她是开着灯睡的,所以她弄不清那果真是一道人影,还是忽然睁眼时光线差别所产生的瞬间幻觉。
她握着刀,却不敢去每一个可疑的角落里查证。如果那真的是贼,他肯躲她,说明他怕,如果她找到他,他大约会鱼死网破地拼一把。她决定不要单枪匹马地去惊动「他」。
她更紧地缩在被子里,眼神警惕地四下逡巡,手摸到了电话。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屋里的其他人听到:「莫非,你能来一趟吗?」
「怎么了?」他显然是从睡眠中被吵醒,声音还带着粘滞。
「我害怕。」她是真的怕了,因为谁都知道,D可能代表了Death。
莫非没问原因,只说:「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手机保持通话状态,不要挂机。」然后米高乐从手机里听到被子被掀开,以及拿钥匙的声音。
4
莫非是她在酒吧认识的朋友。当时他对米高乐说:「看你的样子也就是刚念高中的小孩子,以后不要出入这种场所,这里不适合你。」可他自己其实也才20出头,因为挂着一脸忧郁,就能把「小孩子」三个字叫得理直气壮。
米高乐说:「我也不喜欢这里,我找人。」
莫非好奇:「哦?找什么人?」
「我爸,」米高乐说,「据说他以前喜欢来这儿喝点小酒。」
「怎么,你爸不见了?」莫非皱眉,「那去报失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