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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庙会剧目,他围着村子明察暗访了十天半个月,而就在这十天半个月里,高人收钱办事,指点迷津,先在山上打井,再在井上建亭,亭子的外壳做成神庙模样。只要将他诓骗过来,不用等他发怒,其实原本镇长他们早就已经合计好要将他永远永远永永远远地留在这一方枯井。
敲骨吸髓
高人不愧是高人,收集万民血,搭建全石亭,一气呵成。
龙毕竟的龙,只是被压制住法力,却没有断绝命脉,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挂上铁链,被插上利刃,一寸一寸被蚕食殆尽。
他失望地闭上眼睛。
他想,他大概是病了。
神明是不会做梦的,可是他近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在做梦,
梦中歌舞升平,镇长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模样。
他与镇长一前一后的上了山,见了庙,镇长在他身后问,“大仙觉得俺们对你好不好啊?”
“好,很好。”他答。
镇长似乎非常满意他的回答,隐匿着面上几不可闻的笑声,继续到,“大仙愿不愿意长住在这里呀?”
“愿意,等我修行——”他的“愿意”二字甫一出口,突然,庙宇中的神像化为深渊漩涡,身前一阵巨大吸力,他只感觉到头重脚轻,正要施法归正身形,却见使出的法力好似被抽吸一空,再次指尖凝聚出力,可是不足一瞬便又被抽吸一空,他惊慌地回头看去,见镇长笑眯眯地站在井口对着井内快速坠落的他道,“大仙,这是专门为你修建的供奉之所,您就好好在里面享清福吧!”
镇长话音刚落,他才看到亭子的穹顶上雕刻着好大一只鼋鼍,心想,“不好,这里的人居然想到用玄龟镇压,我需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于是放弃了术法,直接化出本身,四爪巨龙攀援井壁疾速而上,眼见着双爪挨到了井口就要脱身,突然,穹顶的鼋鼍巨口一张竟然口吐八条乌黑粗壮的锁链,紧紧箍在了他的四爪之上,锁链粗重宛如吸血水蛭,这一下竟然是比刚才吸空术法还要猛烈,他窝在井中哀哀吼叫,四爪死死扒住井沿,好不容易爬上来,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干脆连本身的骨血都放弃了,这锁链既然愿意吸,那就让它吸吧!我是一定要出来的!
他这么想着,指甲深深地划在井壁上,将指甲盖都翻了起来,鲜血顺着掌心流淌,很快便被胳膊上的锁链吸干不留痕迹。锁链吸到了它的鲜血,瞬间涨大数倍,原本就极其粗重,如今更是重过千斤。他的力量已经远远坚持不住,清脆的“咔吧咔吧”声此起彼伏——那锁链竟然整整坠得他四爪脱臼了!指甲断裂,他随着断裂的指甲一同坠落到了暗无天日的深井中。
此后的日日夜夜,他都在练习着向上爬。
就如同从小我们做过的那种数学题一样,一只蜗牛白天爬三米,晚上落两米,计算它到底多久能爬出去。
他用尽全力去爬,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告诉他,他永远也爬不出去。
他被困守在井底,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做了好事,为什么却没有得到好下场。他不能理解,这个镇子上的人们那么爱戴他,为什么却要画地为牢困住他。他更不知道,人们并不是爱戴他,而是贪恋他的术法和神力,希望永久留下这份神力,帮助这个镇子永不缺水。
他想,这是爱吗?
他思考,这是修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