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雨了,支起的牖窗可以看见外面的雨一点点打在莲塘上,谢如寂把腰间的鱼形玉佩放在桌子上,现在颜色正透出暖调。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天知道我究竟为了追谢如寂付出了多少,这玉佩和我给贺辞声的不是一种,是将来要给鲤鱼洲拜过堂的夫君的双鱼佩。怪不得呢,只要我到了他边上他就能通过双鱼佩知晓。
「我说这被我放哪了,原来是掉剑君这里了,我这就拿回去。」我厚着脸皮就要把那双鱼佩给摸回来,结果扯了一下,那玉佩被谢如寂的指尖按得很牢,眼睛就像是旁边的烛火一样,明明灭灭,看得人发烫。
我讷讷地开口:「剑君?」
他松开手。
我长舒了一口气,忙装到了自己的袋子里。
谢如寂的兴致好像淡了不少,转头看窗外飘着的雨,言简意赅道:「我来千叶镇办事,来取一件东西,取完就走。」
我小心翼翼道:「你不会也要拿千叶花吧?」
九州志中曾经记载,千叶花就藏在这个小镇里,藏在虚无缥缈的织梦之中,只是常人不知道如何去找寻,来往的人那样多,没人能拿到这朵奇花。但对我来说简单不过,鲤鱼洲最辉煌的时候靠的就是织梦。但是我知道得太晚了,前世我为了师兄来这里取花,但是那时候九州已然动乱,这个小镇早已如尘沙般飞散。
谢如寂摇摇头,我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喜欢外人,更不喜欢修真人,我能留下来也是偶然,你跟着我。不要仗着自己的剑法乱走,毕竟你现在灵力都没有。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
他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事,这在意料之中。我噢了一声,回到自己房间关门时正看见谢如寂已经站到了檐下,白衣沾上的雨丝,仰起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分安静。
我关上门,不知道谢如寂住的这个院子的原主人是谁,我看见牖窗上还挂着破旧的听风铃,很精巧的模样,只是许多年过去难免破损,里头的芯没有了,风来了也不会撞响,我想了想,从手钏中取出一颗铃铛给它替上。我翻开听风铃的时候,上面的字也模糊了,我辨认了好久,才看出是四个字,阿溯平安。
刻字柔婉,一声声响,一声声平安。
不知道是谁,我把听风铃重新挂上去,窗外雨丝绵绵,我难得很安宁地睡了一觉。
5
第二日一早,我洗漱完了谢如寂也没起床,雨顺着乌色的瓦滑落,这样湿意的雨天,我却早早地就听见了吵嚷声,应该从镇子中心那块传过来的。
这个镇子,许是天选宝地,才能在荒漠里自成一处天地,我接了雨嗅过,倒是真有点淡淡的灵气的,虽说比不上鲤鱼洲的,但对于这里已经是很好了。
我正准备自己出门,却有人伸手推门,然而这门上却里外锁了好几重的锁,锁很多都生锈了,解起来十分困难。我生出一点恼意,谢如寂打遍修真界都没几个敌手,在这么个小镇子搞这套,要缠那么多重锁。
偏偏外头的人还在催,像是小厮的声音:「谢仙师,镇长请您过去。您起了没有啊?开开门让我们小姐先进去啊。」
有一道女声打断他,像雾一样轻柔:「你不要催了,我们等等就好了,不要打扰到谢仙师。」
我终于解开了这一重重的锁,把门打开:「他还没醒,我去叫他。」
我终于看清外头的人,管事为他口中的小姐撑着伞,她面色有些苍白,为了提气色却点了胭脂。她看见开门的是我,不免愣住,脸都白了。一看就是喜欢谢如寂的女子,我看过太多了,修真界他足够出色,又生得极其好,自然喜欢他的人极多。我前世为了拦这些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现在却立马撇清关系:「我是谢仙师的表妹。亲的那种。」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姓林,父亲让我来找谢仙师。」
原来是镇长家的小姐。
我了然地点点头,正要让她进去,后头却传来声音。我转过头,谢如寂已经出来了,撑着墙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都低哑,几分惫懒:「抱歉,起晚了。」
林小姐扭过头,一张小脸这会粉了,柔声道:「不晚的。」
谢如寂往前走,路过我的时候,侧首低声道:「跟上。」
我撇撇嘴,对我就这么不客气,这会的雨已经像丝一样了,落在脸上有点痒。那位镇长家的林小姐上前在他左右,可是谢如寂这样的人本就是高岭之花,林小姐说一句,他冷场一句。这样不留颜面,我看到这位娇弱的小姐眼睛都红了。
像极了我从前缠着谢如寂的模样,只是我脸皮厚许多,纵然伤心,笑嘻嘻地也就过去了。
如今作为旁观人看着,才知道有多难堪。
我侧过头去,越往镇长住处走,所见的人都多起来,家家户户门前都装饰得很漂亮,像是要举办什么庆典一样,镇子里的氛围雨都压不下。漂亮的少年少女戴着花环从我们边上穿梭过去,镇子里都是年轻的气息。我突然顿住,留心起边上的人来,年老的人倒是有,只是皮肤都展开了,只有一点皱痕。岁月像是放过了这个边陲小镇。
我正思忖着,一股香风袭来,林小姐已经凑到我边上了,她压低声音,忧愁地问:「谢仙师一直都这样冷淡吗?」
我看了看谢如寂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我叹道:「是啊。一直都是。」
「这样的话,再多的热情都会被消耗完的吧。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动容啊。」林小姐怅然若失道。
这样无奈的话我也曾说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曾问谢如寂,要怎样你才肯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