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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卡特拉尔军工问。
“我们停在原地,而蛇却在蜕皮。我们留在天堂服侍,他们在统治地狱。”
“我有必要提醒你,9-615,我们的庭审现场有其严肃本质,你需要尊重我们诸法官,无论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梦到一个温暖、潮湿、安全的地方。”9-615说,“但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孩子却可以从那里出生。当我在受苦的时候,她缩在那里。我为她的生活付出一切,她却没有任何能够回报我的地方。我已经五十九岁了,她停在十七岁。”
“为什么我必须要离开我的室友,用十七年的薪水、劳动和情感来抚养一个对我毫无回报的生命?”
9-615的胸腔不断起伏:“还有一年我就要死了,她正好长成。她取代我的工作、我的住所、我喜欢的咖啡杯、我塞在枕头底下的睡梦故事。。。。。。她将彻底代替我,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们称呼我为9-615,她也是9-615。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后缀是‘W’,她是‘X’。”
“我为高塔劳动了这么多年,你们却只计算我毁掉了你们的一个工人。我叫‘库珀’,你们也只喊我9-615。我什么都没有创造,很快,什么都不会留下。”
“我感到怨恨,然后是痛苦。”
奥特尔总结道:“因为恐惧9-615X将取代你的位置而怨恨她?”
“不。”9-615回答,“我怨恨你们。”
“法官女士。”她又在看宝琪了,“您的母亲怎么看待您?她是不是也害怕您取代她的位置?是不是也快要死了?是不是也不甘心把工作交给您?”
不,宝琪看着她的眼睛,心想:
在赛跑游戏中,感到恐惧的是领袖。
“蛇在蜕皮,我还停留在原地。她迟早会超越t我,代替我,抹杀我。我们是敌人,她从来到我这里就在不断夺走我的东西。。。。。。我的两人舱必须改造成她的乐园,我的休息时间被挤压,在她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我甚至地给她买高额的代餐!她一直在吃我!”
“明明她消耗的是我东西,你们却说她是你们的财产。你们参与过抚养她吗?你们看过她吗?你们给过她一分钱吗?没有!”
“出钱的人是我,消耗时间的人是我,受到伤害的人是我!然后她还要淘汰我!”9-615抱住自己的头,“我必须杀了她,杀了她。。。。。。哈!你们拿我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已经杀了她。你们感到可惜对吗?因为你们预设好的新工人没了,你们少了未来能够赚到的一分钱,所以在现在就觉得自己亏了。所以你们判我的罪。”
“我的罪不是杀人——你们从来不在乎我和她;我的痛苦没有人知道,你们甚至看不见我,只有在我拿走你们未来的那一分钱的时候。。。。。。”
“我感到痛苦,痛苦不是病变,是我的感知!我的经历!我不是机器,我是人!我是为高塔工作的工人!”她很激动。
“好的,9-615W。”奥特尔说,“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诸法官面色不变,十二屏幕后的公司代表面色如常。五个摄像头各司其职,法警有些无聊地数着束缚椅上泡沫软垫的划痕。
只有9-615W——库珀,发出尖叫。她大吵大闹,像是一个卧倒在婴儿床上的孩子。此日此时,无数婴儿还在那个温暖、潮湿、安全的地方等待他们新生的第一声尖叫。
世界的车床并不吵闹,也不喜欢吵闹。所有人都在9-615的头顶上方,站着、坐着,垂着脸打量她。
好像这个时候,罪人茫然地张着嘴巴,她想,他们才开始看着我。
接着,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
“我需要提醒你,9-615,启动你的自检系统。”卡特拉尔军工代表打断她,“你需要重新定义自己的情感,我来给你举例:忏悔、悲伤、绝望。。。。。。”
“痛苦?”高科代表笑眯眯地打断她的话,“9-615,你是否感到‘痛苦’?”
“9-615,痛苦是一种工人阶级的大脑病变,不属于自检系统定义的情感范畴。你需要重启情感模块,定义自我情感认知。”卡特拉尔代表说。
“痛苦,对,我感到痛苦。”9-615说着,抬起头。她的眼睛注视着宝琪,手指尖还对准着它,“第七次,你们也还是看不见我。”
“生命就是不断受苦。”
说着,她垂下头,开始哭泣。紧接着,罪人的身体突然开始抽搐。一直没有说话的威廉集团代表在屏幕后激动地站起来,他说:“伊甸的底层代码启动了!这个东西果然被解开过安全锁!”
“奥特尔,他们在瞒着我们做什么?”罗夫立刻紧贴椅背,低吼着问坐在最中间的法官。
突然!
9-615W脑侧冒出电火花,罗夫、奥特尔、兰西都面带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们耳道里开始流出鲜血。
宝琪却听到一阵歌声——圆润的小号声——一种超乎寻常的共鸣。
在那一瞬间,它好像看见世界上的一切——不——它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的眼睛,看见了那些眼睛看见的一切。
奥特尔躲在桌子后面,他盯着条桌下黑乎乎的木板——摄像头看着最左边的电视,上面是9-615X的脸——卡特拉尔军工代表的手指正在完弄金色的头发——加布艾尔在房间里弹钢琴——乌尔多尔在看着领袖——露西在开车——1号缩在山洞里——
无数画面,亿万张陌生的脸,海量数据涌入多眼“O”的核心,汇成一片恐怖的海洋。
宝琪瞪大眼睛,脖子卡壳般缓慢转向十二位代表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