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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学时,九条九月的头发就很合规矩的比标准短一截,大概到耳下一点的位置,跟降谷零的长度很接近。奔跑起来时,那头柔顺细滑的浅发掠过脸颊,在风中舒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但不知何时,她把头发剃得更短了,现在只剩下两公分,大概是不想在打理头发这种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可能是晒黑的皮肤,还有无法修饰五官的短发凸显了她面部的棱角,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此前尽管也早早显出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但笑时尚带了几分意气风发的人便飞快的沉稳下来,眉眼间的斯文逐渐转变成了一种坚毅。这种变化,和之前相比说不上哪样更好,只是平白让人觉得更可靠起来。
手上缠着的绷带有点松,她拉住末端反向绕了两圈,将绷带彻底松开后再慢慢地重新缠紧。
因为柔道服袖口挽得不高,萩原研二看到她抬手间衣袖滑落,露出半截小臂上的几处淤青。
“我休整好了,教官,可以叫下一个人上场了。”她朝鬼冢教官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之前听她提起过,似乎是觉得单纯的体能锻炼能够所能带来的提升已经到了尽头,大概从半个月前起,她就开始投入实战了。
她所指的实战,不是像课程里或者私下对练一般,不痛不痒的找人过几招,而是调查学校周边几公里的恶性事件,再顺藤摸瓜出犯罪团伙。在直面犯罪的过程中,除了获得功勋之外,自然也有了丰富的实战机会。
她的破案效率高到萩原研二都觉得吓人,就像是有什么在给予指引般,永远能沿着最顺畅的那条捷径找到线索。
凭着这段时间独自面对恶性罪犯的经验,虽然她身上挂了不少彩,在鬼冢教官眼中也从原本完美的听话好学生升格成了天天惹事的刺头之一,但带来的进步也是相当显着的。起码这次对决,被人从背后摔得头晕眼花的那个人是萩原研二,而不是她。
萩原研二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不过还是想对她说恭喜,然而在看到她的表情时,那些想好的话便怎样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得优胜会让她有哪怕稍微一点高兴,然而直到现在,在周围的阵阵欢呼与起哄声中,她眼中的凝重依旧没有半分削减,目光的焦点,始终死死的聚焦在教室角落的……
……降谷零身上。
九条九月t抬手擦了下脸边的汗,努力平复着因为剧烈运动而显得过于急促的喘息。
警校的对抗训练有点类似擂台赛,获胜的一方会一直在台上继续迎战下一个对手,直到最终输给某人为止。而打败上一人的胜者,便又接替对方继续与其他人的比赛。
在正式比赛中,这样的车轮战当然显得不太公平,但作为课程而言,这种形势才是最高效的。对实力较强的学员,可以培养他们在体力耗尽的极端情况下的应对机制,避免出现对战弱势学员时的“虐菜”现象,或者长期与固定对手比赛导致倦怠。
九条九月并不以耐力见长,造成这一结果的成因,除了站桩输出的替身战斗让她忽视了对体能的锻炼外,另外大半也得归咎于替身——持续使用的替身能力压榨了她原本还算不错的体力。
如果将一个人有限的体能比作蓄水池,那九条九月从未间断过的替身消耗就像不断放水的水闸。比别人多了一个水闸放水,在进行同样规格的运动时,她总是更容易感到疲乏,这不是靠毅力就可以克服的难题。
不过现在,她的身体素质和开学相比已经有了不少提高,这证明每天的锻炼还是颇有成效的。想到这里,九条九月忍不住向教室角落里坐着的降谷零看去。
萩原研二的格斗术平在整个警校中无疑最顶尖的那一批,但在强的跟怪物一样的那五个人中,他大概也只能跟诸伏景光一样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
离毕业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现在的体力还是稍显不足,但实战经验也不能落下。九条九月掐指一算,每天从早到晚的课余时间早就被她压榨光,再想加大训练量只能晚上熄灯后去翻墙了……
一道狭长的阴影从右边透投过来,挡住了她看向场边的视线。九条九月抬起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本该早就下台的萩原研二问道:“怎么了?你再这样磨蹭着不下去,鬼冢教官头顶都要冒火了。”
“萩原研二,你怎么回事?”仿佛应和她的疑问一般,鬼冢教官提高声音,第二遍催促还霸着场地的萩原研二赶紧下场。
“马上马上!我腿太痛了走不快!”萩原研二慌忙转头应了两声,接着又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一副满怀心事,又不知如何开口的神情,九条九月抬起脸,试探性的问:“……是要我扶你下去吗?”
“不是啦……”他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萩原研二是惯会享受的人,他天生乐观,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得过且过。他的警校生活过的如同冒险游戏一般精彩,他也喜欢向身边人分享这种精彩,但每次不论是试图邀请九条九月出去联谊,或者参加一点其他什么活动时,所能得到的永远只有否定这一种答复。
唯一的例外就是……训练,这是他唯一能够参与进去的她的日常,或者说她的日常也不剩下其他什么东西了。
萩原研二嘴唇翕动了一下。他眼睛里很快的闪过几分迟疑,那些劝导她不要太辛苦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但一阵沉默后,他最终只是重新挂起如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