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约的是傍晚时分,太阳堪堪有要落下的趋势,林就忍不住走出门,站在院子里等待同事们前来。
他新搬的家精挑细选,有一个巨大的院子,暂时空着没种什么植物。他就穿着落到脚腕迭了几层的牛仔裤和有点皱的白衬衫,挑了一个不会弄脏裤子的站位给杂草浇水,倒是很闲适。
连着欢迎了几批同事,等到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辛辛苦苦差点把杂草淹死的审核师终于盼到了他在等待的人。
西弗勒斯从街角拐过来,仰着头看建筑号码牌,看上去是犹豫着没找清楚路的样子。他在林眼皮子底下绕了两圈,才勉强地走上正确的道路。
林借着院子旁高大树木遮挡,直到西弗勒斯走到自己身边都没被抬眼找路的人发现,于是笑着开口叫住了他:“西弗勒斯。”
一开口他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声音里喜悦的成分太多,只是叫对方的名字,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发烫。
林长清想,他实在很喜欢这个漂亮而特别的设计师。也许是第一眼,对方递来的眼神就让他心动。这世界上也许有很多绿色的瞳孔,可很少有那么漂亮而纯粹的一双。
绿色眼睛的主人被他突然发声吓到了,停在原地晃了晃头才看见他。他手里拎了不少东西,看见林走过来,就隔着栅栏把一袋东西递给他:“林!这个给你。”
林打开袋子,里面放着几颗东倒西歪的小植物,都是好几天没有浇水干枯的样子。
西弗勒斯:“这两天在家里又找到了几颗快不行的植物,干脆直接带过来给你了。”
林不说话,只是拿着那个袋子笑,一边抬头看西弗勒斯。
他很少这样笑。林长清平时笑起来很疏离,肉眼可见的笑容不达眼底,显得有礼却客套,现在却笑得眼睛弯过来,抿着嘴角,好像有很多话缀在那里要讲。
西弗勒斯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硬着头皮加了一句:“麻烦。”
“不麻烦,”林摇摇头,笑得更深了,“其实你早就准备来一趟了对吗?”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改成了抱胸的动作,脸上表情显得有点紧惕。
林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下次你可以直接买了花给我养,没必要先把它们养成这个样子,花草也很可怜。”
西弗勒斯移开了视线,摸了摸鼻尖,一副心虚到不能再心虚的样子,还是一言不发。
林继续说:“你应该是听说了我要搬家之后就买了这些植物对不对?我一直没有邀请你,你就把它们放在那不管,等到枯萎了,就有新的借口来找我了是吗?”
林貌似遗憾地垂下头:“我还是心急了,早知道再等两天,就可以等到你来找我了。”
西弗勒斯嘴硬道:“完全没有这回事。只是巧合,巧合。”
“好吧,”林叹了口气,语气低落,“但这个院子不是巧合。挑选房子的时候选择很多,这里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我的第一选择。我选择它,只是因为它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也许能养下你一时兴起养起来又养不活的植物。也许你只是随便买的随便想的随便说的,但我很认真。”
西弗勒斯抓着袋子的手紧了紧,手指与塑料袋摩擦,发出一些琐碎的噪音。他看到林发的院子照片只觉得喜欢,却没想过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林是心理咨询师,说话轻描淡写,避重就轻的功夫很足,说出的真心话却因此更能打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