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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笙心里“咯噔”一下,这呆子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又要怎么开口解释?
萧笙被这呆子搅得心乱如麻,沉默着不开口。盛俊堂只好自顾自找话题,又道:“我听闻了然会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中了林陌尘的毒。他本来神志全失,已然变成一柄杀伐的利器,不想最后竟还有本事挣脱药物的控制,自我了断,真是条硬汉啊!”
“嗯。”萧笙轻轻点头,事情的真相确实与他说的差不离。
“以了然的本事,若真的成了毒门的刀,还不知要杀多少人。这个聂清……不,林陌尘,实在是可恨!”盛俊堂怒道,他不愿咒骂昔日的好友聂清,硬生生把他的名字改回林陌尘。
萧笙已经知晓事情的始末,再侧目瞥见他脸上的痛苦和迷茫,不禁劝道:“他生来就走在邪道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尊师的事,还请节哀。”
他的冰瞳注视着盛俊堂的眼睛,情真意切的劝道:“至少,他没有害过你。”
盛俊堂眼中泛起泪光,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哭鼻子实在丢人,执拗的别过脸去,憋住了。
良久,他才道出一句:“萧公子,你真是个温柔的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默念:“怪不得我这么喜欢你。”
萧笙哑然失笑。他很早就学着将善良藏在冰冷假面下,世人都说他冷血,忌惮他的锋芒,从没有人发现他内心的柔软。
直到了然发现。
没错,是了然。
这段路很短,话说到这,两人已经到了门口。
了然似一截木头被束缚在床上,实则一直眼巴巴盯着门。萧笙刚推门,他便已经亲热的问候开:“阿笙,你回来啦!”
待门全打开,他才看见萧笙身边还跟着盛俊堂,只得再加上一句:“盛兄,你也来啦。”
“我看萧公子正巧过来帮你送东西,便送他一程。”盛俊堂帮萧笙把东西放下,心有余悸的看着了然苍白的脸,感慨道:“还好有沈姑娘和萧公子在,才没把你也折进去。”
“是,多亏他们。”了然由衷感谢,沈嫣秋既然不在,他的目光便专心跟着萧笙走。若说沈嫣秋倾尽全力救他是医者的本分,那萧笙能在绝望中竟想到用至阴的内力冻住他的心脉,才是最令人意外的地方。
他那时候本该受着寒毒之苦,却还要强行运功……“哎,这么一闹,江湖也变天咯。”盛俊堂见了然精神尚好,以为沈嫣秋的叮嘱都是危言耸听,毫不见外的搬了把椅子坐下,侃侃而谈:“流明出了这事,在江湖上有一阵抬不起头来。当时本就是因为后继无人,才会让未及弱冠的聂清出任掌门,这会再让他们挑个新掌门出来,怕是难咯。”
“至于我们六壬,师父一连做了三十年掌门,他才是六壬的魂。他这一走,门中人也就是客气叫我一声掌门,但我哪能和他老人家比。”
“盛兄,不要气馁。”了然心善,分明自顾不暇,还有多余的力气抚慰旁人:“贺掌门既然看重你,总有他的道理。”
盛俊堂朝他笑笑,笑纳了他的安慰。自嘲道:“今后中原武林,就全仰仗殷掌门的炎苍和你们二位了。”
萧笙还在迷茫的站着。盛俊堂不长心,挑的位子是离了然的床沿最近的,若他要落座,自会离了然很远。可毕竟有外人在,他不愿意去坐了然的床沿,那实在是太暧昧太尴尬了。
了然一直关注着萧笙,看穿他的纠结,直言道:“阿笙,过来,陪我呆着。”
他这话很暧昧,无论是“过来”、“陪我”还是“呆着”,都不似朋友间会说的词。可盛俊堂这呆子仍然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萧笙给杆就爬,抓了了然递过来的杆子,走过去在床沿坐了。
“至于鬼道五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盛俊堂接着道:“魔音门和蛇门早就被收拾了。蛊门和暗器一门也在永州遭了毒门暗算,也是元气大伤。林陌尘本可以一统魔道,可惜他野心太大,才在此处折戟……”他略微踟蹰,继续往下说:“如今就剩凤凰和荣瑟了,还有那个不告而别的毒门乙字号,这接下来魔道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他看着了然和萧笙,诚心请教:“这凤凰大家是认识的,是个快人快语的黄毛丫头。听闻你们和荣瑟同行过,也和毒门乙字号有渊源,这两人怎么样?”
萧笙安静的听着,沉吟半晌,开口道:“荣瑟还不错,鬼道五门有他镇着,翻不出天来。”
了然不满的摸到他搭在床沿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萧笙猛然回头瞪他。
了然觉得自己下手狠了,又愧疚的帮他摸摸,而后覆上他的手背,手指探进他的指缝里,十指交扣握紧了。
盛俊堂话匣子还没准备收,目光却不由自主被两人交缠的手指吸引,一时脱线,忘了要说什么。
他还是一紧张就磕巴,目光扎在那处,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萧笙脸皮薄,惊觉盛俊堂死盯着他们,便着急的抽手。可那病号才清醒一天就养出了力气,竟死拽着不松。
“你,你们……”盛俊堂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较劲,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你们不是说不是那种关系么?”
他这句话说得和绕口令一样,在场的人居然都能听懂。
萧笙窘得说不出话来,了然只好代表两人发声,悠然问道:“盛兄应当知道我中毒后与阿笙恶战一事,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毒?”
“叫……”盛俊堂摸着下巴认真思索,忽而用拳头猛捶手掌,总算想起了那个拗口的名字:“叫爱恨两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