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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宫主,人都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天分的,我的天分就是作恶。”九歌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想出这么多不同花样来,次次都像巧合或者意外,我又装得那么乖巧,容安怎么会怀疑我?”
他继续说道:“再者,我下手非常早,她们可能只是多看了容安一眼,甚至没说上一句话,便已经倒霉了。容公子倒是跟我抱怨过女人缘越来越差,却全没想过是我帮他挡了。”
“可有些姑娘也许并无此意呢?”了然争辩道。若仅凭多看一眼就赔上命去,也实在太草率了。
“容安那样的人,又有谁不喜欢!”九歌驳斥,又见了然体贴的扶着奄奄一息的沈嫣秋,于是激动的反问:“换了你,你赔得起么!万一是沈谷主要嫁人,你这辈子都毁了!所以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
了然见他误会,下意识想松开沈嫣秋。可随着他撤力,沈嫣秋软绵绵的身子便往他身上靠,他不得已连忙扶稳。
萧笙不爽的瞥一眼粘在一起的两人,心思又放回二十年前的旧事上,问道:“那你与我爹拜堂成亲一事,又怎么说?”
崔九歌的神情复而平静祥和,似想起了甜蜜的往事。他娓娓道来:“后来我与毒门的来往多了,终于见到了林公子,问他有没有办法将我变成天下第一美女,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林公子愿意帮我,但他说这个过程需要耗费数年,还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我便说多疼都没关系,我能扛下来。”
“然后林公子就反问我,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我回答是因为想嫁给一个男人。林公子便好心提醒我,等我变成天下第一美人,至少还需要三年,我的意中人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我当时便急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心的林公子又给了我一种药,说是与蛊毒一门的傀儡蛊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让服药之人任我摆布,不过药效只有三个时辰,但也足够我与容公子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了。”
洞房花烛!
众人听到此处均打了个冷战。
“没错,”崔九歌笑得猖狂:“我对容安用了药!”
“荒唐!”萧笙禁不住怒斥道:“你这样也叫拜堂成亲!若换了我,药效一过非拿你祭剑不可!”
“容公子岂是你可以比的!”九歌对萧笙一点面子都不留,可他放肆的言辞刚出口,一见萧笙的脸,瞬间又变得悲伤,呢喃道:“我若生来是美人,他又怎会跑到塞外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和是男是女,容貌美丑又有什么关系!”萧笙怒极:“你这样不择手段,我爹才会对比避之不及!”
“你说得轻巧!”九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乱点鸳鸯谱:“我若把你的脸毁了,你看沈谷主还是否会倾心于你!我若把沈谷主的脸毁了,这和尚又还会不会替她出头!”
九歌愤恨道:“你出生贵胄,又生来一副好皮囊,想要谁不是信手拈来!又怎么懂我的苦!”
药神谷一片喜庆,晚风卷起红灯笼和红绸的摇曳,全部似在嘲讽。崔九歌忆起自己那个寒碜的婚礼,再度流下泪来。最痛最痛的回忆,是遭到容安嫌恶的苦楚。
那一天,黄历上写的“宜婚娶”,是崔九歌计划良久的大喜之日。
他早就偷偷买了喜袍和红烛,鼓鼓囊囊一大包驼在马背上,容安好奇的问他是什么东西,九歌红着脸不肯答,容安只当是小孩子的秘密,就随他去了。
晚饭后,九歌给容安端上一碗茶来。
容安闻了闻,问道:“有药味,里面有什么?”
“是聚元茶,有提振内力的功效,”九歌微笑着回答:“我看公子最近习武辛苦,特地配的。”
容安不疑有他,浅抿了一口,虽然不算好喝,还是强撑着称赞九歌:“最近跟着澹台前辈和仇前辈练刀确实费神,没白疼你。”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揉九歌的头顶,可惜还没碰到,就讪讪收回,只道:“你近来高了不少,我不能老拿你当个孩子逗弄了。”
九歌看着那只中途改道的手掌,不知该高兴还是惋惜,带着一丝惶恐追问:“那公子喜欢我长大么?”
“长大当然好咯,比小时候更加细心懂事,也能拎得动东西,帮我省力了。”容安随意的与他聊着。
九歌窃喜,又道:“那公子对我的侍奉满意么?”
“什么侍奉不侍奉!”容安恨铁不成钢的屈指在他额头上砸下一记爆栗,怒道:“你又不是奴才,别给脸不要脸!”
九歌委屈的捂着头,不甘发问:“那我是公子什么人?”
“你……”容安认真想了想,忽而展颜,只道:“你像我弟弟。”
弟弟?
九歌愣在原地,他小时候过得太苦,永远在饥饿和恐惧中,对八个兄姊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像容安这样帮他遮风挡雨,教他读书习武的兄长,他匮乏的想象力根本不敢幻想。
他忽而记恨起容安挂在口头上的“你又不能老跟着我”,愤恨道:“什么弟弟,等公子娶了天下第一美人,就该嫌我碍眼将我赶走了吧!这几天不就老把塞北的萧氏姐妹挂在嘴边么?”
“哈哈哈,”容安乐得直不起腰,方才那只踟蹰的手掌终于落下,将九歌齐整的发髻搓成鸟窝,笑道:“你嫂子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与他吃醋。都说小姑子难搞,我看你这小叔子也麻烦得很。”他站起来,修长的胳膊搭在九歌尚且稚嫩的肩膀上,似搂着又像抱着,严肃道:“放心吧,若你嫂子那么不识大体,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也不会让她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