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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去时,殷恪依旧跪在雨中,随着时辰推移,天色并未越来越亮,反而黑云压城。后来听说,殷恪在养心斋外跪了一整天,也淋了一整天的雨,水米未进,在傍晚时晕倒在院中。
他没能见到皇帝,殷恪被抬回殷家,又是一场重病,险些一病不起,三日后刚刚能下床行走,便和随左相殷凛一起上朝,皇帝把景州灵芝县数千个百姓联名的请愿书扔到他面前,斥责他在景州任性妄为,把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
……
京城的动向一五一十传到景州的姜萤萤耳中,姜萤萤留在金陵城,指点靳逾和哪几位大人交友,出席什么名流宴会,终于在一次名流宴会上把他的两幅画作卖出天价,第一时间用那笔银子请人去修好了河坝,妥善安置了附近村庄的百姓。
不仅如此,她还要物尽其用,命令靳逾把靳恪修建河坝、救治灾民的事迹画成小儿连环画,在各州境内散播。虽是随便勾勒的简笔画,但她要求靳逾在十天之内画出一千份,让他叫苦连天,说自己现在随便一幅画便价值万金,竟然被他拉来画这等小儿画作,真是岂有此理。
姜萤萤叫来司马劭一起帮忙,自己都画得手臂直颤,闻言直接扔了笔拧他耳朵:“你画是不画?废话那么多!”
“画画画!你先放开我!”
云雀给他们送来新出炉的糕点,自从那日画舫之行,姜萤萤就向菩玉娘子要了云雀过来,菩玉娘子虽说心疼,但五殿下许诺的五万两银子,便是买下十个云雀也够。
云雀这就跟着他们走了,她不会画画,便自告奋勇说要为他们做些糕点,虽然那些糕点十分难以入口,但她孜孜不倦,声称自己下次再做一定会进步的。
姜萤萤收到京城来的线报,听说殷恪被连番折磨,本来心中着急得很,对云雀却很有耐心,从盘子里捻起一块糕点,囹圄塞进口里,忍着怪味儿咽下去。
“娘子,好吃吗?”云雀很是期待。
姜萤萤喝了口热茶把那糕点冲进肠胃里,马上又执笔画画,不忘对云雀说:“好极了,下次少放些盐,一定是天字第一号美味!”
云雀眉开眼笑,目睹了这一切的靳逾对姜萤萤对他和云雀双标嗤之以鼻。
云雀轻巧转了个身,把盘子端到靳逾面前,“靳公子,这个……”
“我不饿!”她还没说完靳逾便敬谢不敏,“还是请五殿下尝尝吧。”
司马劭低着下巴画画,显然不想理人。
云雀转了一圈,又回去找姜萤萤,却有奴仆从屋外着急地跑进来,说画舫的菩玉娘子来了,还带来了许多打手,正在门外叫云雀出去。
姜萤萤放下画笔,拍了拍躲在她身后的云雀,自己出门去看菩玉娘子见出来的是她,立即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说明来意。
“姜娘子,不是我菩玉娘子出尔反尔,实在是情势所迫,请云雀跟我们走吧。”她愁眉苦脸道,“娘子初来景州,也许不知道,这南方之地,原是朱家在当家做主,那家主朱宣,捏着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他指明了要云雀过去陪伴几日,我们也是无法,才来求姜娘子。”
云雀躲在姜萤萤身后,扯着她的袖子,害怕极了。
姜萤萤拦在门口,不屑地冷笑一声,“什么朱家,我竟不知道,这大梁除了司马家还有一个皇族。”
菩玉娘子看她满脸冷漠,拒绝交谈的态度,只好生生吞下这口黄连,“好啊,姜娘子,你这般不近人情,那娘子我便只好如实对朱家禀告,到时候那位爷如何发怒,与咱们画舫无关!”
“呸,你叫他尽管来找我,谁怕谁啊!”姜萤萤回身牵起云雀的手往屋里走,“你别怕,姓朱的还欺负不到我头上。”
姜萤萤在院子里大声唾骂那个朱宣,要让方圆十里都听到她的叫骂声,靳逾脸色奇怪,小声请求司马劭让她不要再说了。
“姜娘子和殿下是外来人,自然不知,那位朱家的家主性情古怪,心狠手辣,曾经有人在他的马车旁说了他的坏话,被他下令用了私刑,次日,那人被抽筋扒皮,扔在马路中央……”
司马劭等姜萤萤骂累了,给她倒了杯热茶,“姐姐,咱们的连环画还没画完呢。”
他们很快就见识到了朱宣的手段,首先是朱家掌管的,专事名家画作买卖的翠竹轩,向靳逾下了拜贴,说家主怜他之才,邀请他到府中一见。
可以想象那朱宣见了靳逾会如何威逼利诱,靳逾还没有修炼到位,维持形象已经很勉强了,姜萤萤就叫他推了帖子,就说姜小娘子不喜欢他与朱家交往。
然后几天之内,跟靳逾交好的画师,纷纷对他避之不及,原本交付了银子向他订购画作的几位贵人,也起了退却之心,问他能否将银子退回。
退回是不可能退回的,那些银子都用到河坝的修葺里去了,靳逾与那些大人畅谈一夜,末了,其中一位大人哭道:“是朱家的家主发了话,让我们都不要与靳公子交友,否则就要让我们在这景州待不下去。”
姜萤萤听了已经蹲在地上磨刀霍霍,这时云雀又哭着跑过来,说朱家的仆从抓住了她的爹娘弟妹,要挟她,今夜若是不到朱府献曲,便要把她的家人全都杀了。
姜萤萤举起磨得很锋利的刀,刀刃上倒映着她的眉眼,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近乎七窍生烟,靳逾还在一旁说:“幸好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人可以要挟,否则我也要这般哭着来问姜娘子要怎么办了。”
“云雀,你去叫菩玉娘子给朱宣递话,就说今夜戌时,要一辆最舒适的高门大轿和八名轿夫,到这宅子的门口接你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