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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人心经不住考量,她闹够了,就应该乖乖回到殷恪身边。趁现在他还会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日复一日,人心易变,等他移情别恋,她一定后悔莫及。
姜萤萤蹲在湖边,把石头一颗颗扔进湖里。她看向自己倒映在湖中的影子,还是青春,鲜亮,眉眼如同一抹明艳的朝霞,但她的心境在慢慢发生改变,因为痛苦而趋于圆滑,早晚有一天,她会接受此前无法接受的事情,她突然意识到。
“你们知道吗?有贵人来了金陵城!”
“谁啊?”
“不知道,听说是京城来的大官,很大的官,乔装微服来的,听说咱们知州凌大人和几个大族的家主都争着接待。”
一群百姓从她身后走过,窃窃私语。姜萤萤心中有几分动念,会不会是殷恪?转瞬便觉得不可能,大皇子和二皇子两党夺权,正是关键时期,殷恪诸事缠身,怎么可能亲身南下。
她泼了把凉凉的湖水,冲洗自己的脸,果然清醒多了。
下午到晚上,天色越来越黑,人们都说快要下暴雨了,姜萤萤去了城郊,一个偶然认识的老婆婆家里,帮她挖野菜。老婆婆以进城卖野菜为生,挖一次能卖一个月,她想趁着下雨前,帮她多挖点儿。
这次来到景州,不为了任何目的,只是想离开京城,她一度觉得很空虚。后来发现帮助别人挺快乐的,她就常常帮助别人。
“小姑娘,谢谢你啊。”
回家的路上已经下起小雨,到了茅屋,两人刚把背篓放下,外头就劈里啪啦下起大雨,姜萤萤去关门,外面已经完全看不见路了,怪吓人的。
老婆婆夫家姓钱,早年寡居,无儿无女,平日不与邻人来往,接触下来其实脾气很好。她背上有个大包,只能佝偻着,收拾好了闲置的房间,还给姜萤萤拿出一套压箱底的,簇新的寝衣,料子粗糙,却干净。
到了这会儿,姜萤萤什么都不嫌弃了,只想闷头睡一觉,她用水缸里剩的一点点水擦了手脚,原本那件纱裙因为摘野菜时摔进土里,沾满了泥,赶紧脱下,换上寝衣。
纸糊的窗户摇摇欲坠,茅草压成的屋顶也摇摇欲坠,姜萤萤压好被子四角,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到了夜晚,有人推她,“小姑娘,醒醒,醒醒”,一睁眼,是钱老太,她神神叨叨地说,屋外有鬼。
“是水鬼,在门口,咚、咚、咚地敲门,吓人!我说,若不是害人鬼,就走吧,他不走。”
姜萤萤睡迷糊了,“哪有什么鬼啊”,起来点蜡烛,老婆婆缩在她背后,一起往门口去。
不怕鬼,倒怕是贼人,但南方的宗族很厉害,每个村子都有乡绅罩着,负责裁夺是非,比县官好使,贼人敢来村子里行凶才是不要命了。姜萤萤这样想着,去开了门。
不是鬼,但那人跟水鬼差不多。
是殷恪。
他的头发和衣衫全部湿透,眼神直楞得不像活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动:“萤萤。”
姜萤萤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把他拉进来,真像只水鬼,走一步趟一堆水,冷白发腻的皮肤质感,又像死了几百年的僵尸,刚刚从坟墓里蹦出来,反正不太像活人。
他的眼神黏在她身上,让她打了个冷颤。
钱老太看看殷恪,又看看她,“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