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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点出的门,到家时已经四点了,浅金色的太阳已渐变成橘红,六层高的居民楼里较矮的楼层,在这时间点不开灯的话光线会有些偏暗。
沈惜经过二楼的时候,从镂空防盗门里看到木门开着,客厅没有人,宁鸣的房间倒是亮了灯,或许陈阿姨夫妇只是暂时还没回来,傍晚甚至晚上带他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到了晚饭饭点,沈惜多少有点不放心,踩在自家阳台的小板凳上,费力地透过防盗网看向二楼宁鸣卧室的窗户——尽管窗帘遮住了大半,但她还是看到了透出的明亮灯光。
沈惜直接扒着窗户对他喊起了话:“宁鸣!宁鸣!”
没到一分钟,二楼次卧的窗户开了,宁鸣探出他圆圆的小脑袋,有点委屈也有点无助地无声回望过来。
沈惜很怕自己哪怕问错一句,他都可能当场哭出来,于是也没多说:“上来吃饭!其他吃完饭再说!!”
窗拉上了,灯灭了,略显沉重的小脚步在楼道里响起,宁鸣无精打采但很礼貌地请沈惜姥姥开门,走了进来。
饭后,沈惜把自己那袋五花八门的叶片给怼到书桌底下藏着,翻出来沈爸从店里带回来的迪士尼动画碟片,拉着宁鸣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60分钟的碟片看完了,宁鸣爸妈还没回来;姜雨婷、姜雨浩、沈惜姥姥都洗完澡了,宁鸣爸妈还没回来;21点时沈妈到家,略惊讶地看着面带忧虑、坐立不安的宁鸣,问了句:“鸣鸣爸妈还没回呀?”,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浅浅点了下头。
沈妈给沈惜洗好澡,换好了睡衣,她紧张兮兮地从洗手间探出脑袋,看向宁鸣,十分担心自己4周岁生日会时那天的情况会否重演。
沈惜一脸凝重地走到宁鸣身边,握住他的手:“鸣鸣,你今晚要不就在我们家,跟我舅舅睡吧?就算有钥匙,这么黑这么晚,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可能会害怕……”
令她意外的是,宁鸣并没有哭,甚至神色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平静,他点了点头。
沈惜平躺在高低床下铺的时候,姜雨婷和姜雨浩都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剧《西游记》,房间里就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宁鸣说他睡不着,于是独自坐在那盏台灯前,一页又一页安静地翻过沈惜找给他的连环画。
灯光昏暗,睡意侵袭,沈惜迷迷糊糊坠入梦乡前,好像还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台灯下的小小身影因为哭泣而轻微抽动着肩膀……
第二天沈惜醒来时,听姜雨浩说宁鸣爸妈昨晚实在回得太晚,所以周日一早才把他接回家里,只不过好像一家三口匆忙吃完一顿早饭之后,两夫妻又把孩子留在家里就出去忙了。
沈惜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宁鸣了,小小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给他一点聊胜于无的陪伴了。
午饭后,沈惜拎着自己那一兜子已经不太新鲜的叶片,趴在宁鸣家的镂空防盗门前,声音闷闷地朝他喊话:“鸣鸣,我把我的叶子分给你,你随便挑!我们一起做剪贴画好不好?”
过了一小会,门啪嗒一声开了,宁鸣神情淡淡地站在门口:“惜惜,我想出去走一走。”
沈惜纳闷:“去哪儿?”
宁鸣拎起玄关柜上的小书包,看上去沉甸甸的,他拉开顶上的拉链把里边亮给她看,有衣服、饼干、毛巾、牙刷甚至还有那本集邮册子:“走到哪儿算哪儿。”
沈惜的脸色凝重了一瞬,又很快装作淡定:“我陪你!但你等我十分钟,我上去拿点东西。”
沈惜上楼后飞快地往自己的小书包里,装了点过年时收t到的压岁钱,还有爸妈音像店的名片,还有一些相对轻巧的零食和饮料。
她在玄关穿好鞋子,朝客厅里坐着的家人们喊了声:“我和宁鸣去大院里玩一会!”,随即冲下了楼。
背着小书包的宁鸣已经锁好了门,钥匙扔挂在脖子上,眼圈红红而面无表情地等着她。
两个小人牵起小手,脚步不急不缓地朝着大院门口走去。
……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差点,天空阴霾因而光线也不算好,姜雨婷开着台灯在卧室里写卷子。
她轻车熟路地做完一张英语卷子,对折放到一边时,发现底下压着的数学卷子左上角,有曲别针夹着张小纸条。
中规中矩的稚嫩字迹,在纸上用拼音写着:“woheningmingwangzuotianjianyezidefangxiangzoule,ruguowanfanqianmeihuilai,qinglaizhaowomen!”
姜雨婷忽然心有点慌,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已经17点了。
她脚步匆匆地走出卧室,姜雨浩正在餐桌旁,边吃点小零食边做他自己的题,听见动静抬眼看向她:“姐,怎么了?”
姜雨婷:“惜惜和鸣鸣回了吗?”
姜雨浩满脑门问号:“咋了,他俩不是说就去大院里玩一会么?”
姜雨婷又回房翻找了一通,没看见沈惜的小书包,而大家都知道她放着压岁钱但没有人会动的抽屉里,也少了几个红包。
姜雨婷慌了:“妈!雨浩!惜惜带着钱和书包,跟宁鸣不知道去哪儿了,还给我留了张纸条……我给姐姐姐夫还有陈阿姨家店里打电话吧,我怕他们两个小孩,自顾自地出了大院走远了,万一遇到拐卖小孩的坏人就糟了……”
……
走到昨天找树叶的林荫道时,沈惜停下了脚步:“鸣鸣,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吧?美术老师的作业你还打算做吗,要不要在这随便捡点树叶?”
宁鸣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回家,明天想不想上学,还要不要交这个害他发现爸妈还是根本不把和自己的约定放在心上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