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次日醒来时,直觉浑身酸疼,尤其是四肢,像是被人打断了一般,没了知觉。
一侧的睡榻早已变凉,男人早就离开了。
看过昨天那些册子,再联想自己身上的状况,即使小翠醉的不知人事,也明白了昨夜与那男人发生了什么。
‘我当真,成了一个娼妓’
她直直望着床顶,眼神没有聚焦,眼泪无声滑落。
屋里的陈设也恢复成以往的模样,春风拂着花面,花瓣摇摇欲坠,终于落了下来。
“还睡呢?”老嬷嬷推门进来,站在床边望着她,“昨个儿不过接了个客,你也得了趣,做的一副如此委屈模样作甚?”
小翠没应声,从她进了花楼的第一天开始,这把刀总归是会落下来,彻底杀了她。
她突然心中恨起来。
恨花楼妈妈的无情,偏要她一个微末丫鬟做娼妓。
恨站在床边的老嬷嬷,偏要在此时来言语辱骂她。
甚至。
她恨青盈。
她恨青盈保不住她,即便是青盈也未曾保住她自己,可她依然那样恨。
幼时,她是青盈捡回家的玩伴。
青盈的父亲是村中的教书先生,家境虽不富裕,却也还算可以。
她与青盈就这般相依相伴了一年多,家中突逢变故。
镇上一位富贵人家的少爷,见过了青盈父亲参考的试卷后,特地来请他为自己替考。
青盈父亲不同意,那少爷便隔三差五的让家丁来家中,甚至学堂里闹事。
村里的人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牵扯,连夜找上村长,要他将青盈父亲赶出学堂,不能再去教书。
其实那需要赶呢?
那学堂本就是个空壳子。
若不是青盈父亲家中有些家底支撑着,早已破败不堪了。
村长苦恼不已,却也不得不来劝和,想着能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青盈父亲听了这话,即使内心不愿,仍然按照他们的意思,再不去学堂教书。
后来,她们搬了家。
离村里人更远了些。
青盈那时约莫六岁半,小翠三岁半左右。
那时候的青盈,已经显现出了超出同龄的美丽。
像是春日里山间的野花,自由又快活。
富家少爷当然不肯罢休,日复一日的指使家丁来捣乱。
有一次,他闲来无事,随着家丁想来看青盈一家过的多么困苦,以此来耀武扬威。
正好碰见了在河边陪着母亲浣衣的青盈。
从此不可自拔,每天就像是点卯一样,纠缠着青盈。
青盈父亲极其厌恶他,愤然反抗,被围过来的家丁围殴至重伤,青盈母亲被打断了一条腿。
小翠跟着青盈紧赶慢赶地回了村中,求到了村长门前。
路途遥远,等村长带着村医赶去时,青盈父亲早已魂归西天。
青盈母亲得到了救治保下一条命,却也因此成了个瘸子。
再后来,青盈母亲病逝,青盈不过七岁,便要带着小翠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
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回到村中,可村里人见过她们一家的惨状后,家家户户紧闭着,任由两个孩子在门外如何哭嚎也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