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后来偶尔想起这个画面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肉麻又幼稚的情话她当时是怎么问出口的?周凛又是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她会是最后一个?
但这段对话确确实实在无数个温白然想要放弃的时刻不断跑出来,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挽留着她即将远去的意志。
总之,这在后来人眼中看起来荒唐不可信的一切,在彼时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温白然前二十年对感情所有的嗤之以鼻,只是她还没得到这样一份足够抹掉她理智的偏爱。
即便是此刻二十八岁的她,要是再回到那个场景里,看周凛手忙脚乱地给满地的蜡烛装电池,她也还是会扑过去,只是大概不会再那么轻易地掉眼泪。
这些年一路走来,她已经明白为什么爱只在当下奏效。
童话故事里早就告诉过他们。
十二点一过,魔法就要消失了。
客厅里,茶几对面风尘仆仆的人和几个月前精致的少爷形象相去甚远。
温白然看着他,一时有些陌生。
周凛说原定上周完工的工程延期了,他一路从工地上赶过来,怕赶不上十二点和她吹蜡烛,他连衣服都没换。
这一回他没有说谎。
温白然看见他褐色风衣和牛仔裤上的灰痕,从前爱干净到不能忍受一点点污迹的人,如今连
袖口上那一大片锈迹都没发觉。
她忍着酸涩,勾出一个笑,说还是很帅。
周凛微顿,说你真善良,这种时候明明应该狠狠报复回来才对。
温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报复他。
不等她问,他拆了蛋糕,递餐具给她的时候黑漆漆的眼睛还是老样子,热而灼人,“我想自己做的,来不及了。不如我去给你下碗长寿面?”
这话不像是从一个少爷嘴里说出来的,养尊处优的人应该连燃气灶的开关在哪都摸不到才符合他的人设。
事实上他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厨房里不会出热水,温白然说得把燃气打开才行,他问在哪。她彼时在楼上收拾东西,扬声让他在橱柜里找,说完想起来他不知道燃气表装在哪里,干脆自己下楼去开,周凛看她蹲在地上捣鼓半天,撇嘴说你这儿真麻烦。
瞧,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说要为她洗手做面。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小时候那条挂在橱窗里的公主裙,渴望已久,等长大终于得到,发现自己已经穿不下了的那种失落和遗憾。
温白然见他真的起身,忙说算了,就吃点蛋糕吧。
周凛动作一顿,从善如流地坐下来,盘着腿,笑说他最近学会了做菜,今天太晚了,等改天再露一手给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