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仓皇的逃窜之中,塞拉斯悄然度过了夏天的尾巴、错过了初秋最后的温柔。
当他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背着小小的行囊、攀援飞龙嵴山脉,终于抵达了弗雷尔卓德的时候,时间已然来到了深秋。
而弗雷尔卓德的深秋,其肃杀程度远远超出了塞拉斯的认知。
哪怕塞拉斯已经“很识趣”地穿上了厚重的冬季衣物,但当被弗雷尔卓德人称为“艾尼维亚之息”的寒风挂过时,他依旧清晰地感受到了砭骨的寒冷。
当他第五次开始打喷嚏的时候,塞拉斯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还是准备不足了。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硬着头皮走下去,拼着可能被冻伤,寻找一个弗雷尔卓德蛮族的聚居地,然后瞧瞧弗雷尔卓德人该怎么办。
第二个则是果断的转头返回,趁着还没有深入弗雷尔卓德、没有去更冷的地方,直接返回德玛西亚,避免出现意外。
前者冒险,后者也很冒险。
前进的艰难自不必说,塞拉斯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弗雷尔卓德的寒冷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温度低,空气之中荡漾的魔力也一样危险。
至于说后退……
没办法,德玛西亚雄都的动荡中,塞拉斯孤身逃跑实在是吸引了太多注意力,在来到了北境之后,他一心北上弗雷尔卓德,用起魔法来也算是肆无忌惮,从头到脚除了手腕上的锁链之外都是偷的——本着多快好省的原则,他动手的时候压根没考虑后续,虽然说是偷,但实际上和抢也差不多了。
换句话说,他在北境干的事情没有太多遮掩,留下的痕迹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现在再转回头来、返回德玛西亚的话,迎接他的很有可能是一番天罗地网。
进退维谷了属于是。
然而,这个看起来难以抉择的问题并未让塞拉斯迟疑多久。
打着哆嗦的塞拉斯几乎算得上说不假思索,就熄灭了返回的念头,咬着牙选择了继续北上。
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说他认为北上更安全、更可能走出困局,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再也不想回归囚笼了。
在打开了禁魔监狱围墙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意向牢笼说永别了。
继续北上、扛不住弗雷尔卓德的严寒也不过是有死而已——而哪怕是赴死,也好过再返回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
永别了,牢笼!
……………………
索尔瓦骑在一头雄壮的居瓦斯克野猪的背上,跟随着凛冬之爪部族的劫掠队伍,安静地前进着。
索尔瓦的骑术并不好,相较于驾驭这些长着粗劣鬃毛的大号野猪,她其实更擅长做一些神圣而崇高的事情——比如,侍奉神只。
哪怕三姐妹的时代之后,弗雷尔卓德的神只就已经成为了大多数人口中的“旧神”,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旧神所赐予的力量依旧以血脉的方式,流淌在弗雷尔卓德萨满们的体内,甚至感染着他们的灵魂。
不过,很可惜,在凛冬之爪的劫掠者们看来,“侍奉旧神”这种事情既不神圣,也不崇高,说起来恐怕也仅仅比阿瓦罗萨人的软弱强一点而已。
虽然说自从瑟庄妮在决斗之中战胜了廓吉雅、成为了凛冬之爪的战母,整个部族就不再尊重霜卫祭司、转而渴求旧神的力量,但大多数凛冬之爪的疤痕战士们都只是渴望神只的力量,对于神只的侍奉者却往往抱有敌意。
索尔瓦很清楚这些无信者心里想得是什么,对于这种想法,她既觉得好笑,又感觉悲哀。
你们渴求着神只的力量,对抗霜卫祭司,但当这份力量触手可及的时候,你们却又畏手畏脚、裹足不前……
就像是自己加入这支队伍的时候一样——明明队伍里的很多劫掠者都打心底里希望欢迎自己的到来,但在明面上,他们却始终和自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思及此处,索尔瓦的嘴角忍不住向下坠了坠。
就在这时,周围的风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狂暴起来,大片的雪花随风而至,将索尔瓦露在外面的皮肤抽打得生疼——虽然这里的气温低得可怕,但索尔瓦并未穿厚重的毛皮大衣,只是简简单单地披着一件毛皮坎肩,将自己的一双胳膊完全露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