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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便是她的轨迹,顺着那定好的道路,慢慢从偏移的航道回归正传。
夏日苦短,卷着荷叶带来无边热浪,叶儿卷着弯,几阵雨后,缓缓舒展,却直不起腰杆,为红蕖遮风挡雨。
迟迟不肯绽放,愿在秋日放彩的荷花还未□□已然暗自掉落。
苏眠雪偶尔会进宫陪伴姜太后,见春阁的一池春水漾漾,到久久寂静,唯留兰花和文竹在角落抖擞枝叶,青翠如旧。
……
因为得了太后青睐,隔三差五进宫陪伴太后的苏眠雪,在长安成的贵妇千金中颇为得脸,先前为了让苏当家去府里做顿膳食,曾有人高价相争,差点在酒楼里大打出手,后来是苏眠雪出面做东,将两人都留在清风楼中,花了心意做了两份不同菜色,才将两人安抚好。
阿福处理好新鲜的鳕鱼,切下鱼肚那一块的肉,放在碗中。
苏眠雪不带抬头,只管吩咐:“一个蛋清,两勺盐,两勺淀粉,抓匀了放在边上。”
阿福做事快,外边的活忙完就在苏眠雪身边打下手,他近日不在先前的主子身边,竟想着将来跟在她身后,以满足未来进宫当厨子的愿望。
“这条鱼可是从东海打捞,今早刚送来的。”阿福说,“眼下这个时节正是鱼虾肥美的时候,我见了都想私藏留了这条鱼。”
阿福一边说着一边舔着唇角,秋天正是鱼儿贴秋膘准备过冬,肉质肥美时候。
若不是手里的银钱有限,他都想买一条新鲜的回去吃吃,可是一条新鲜的,鱼摊里最便宜的都要一两银子!
他哪吃得起这种,只能在酒楼里头看看流口水,若是客官用的少,他们这些小二也能动动筷子尝一口。
苏眠雪勾好水淀粉,拿过新鲜荠菜在池子中洗去根部的泥土,放在菜板上切成细碎。
今儿来得是姜太后的母族,姜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当家主母赵氏,苏眠雪虽然还没和皇家认亲,不过太后认定,眼下只差一个名号。
等谢长曦带着驸马回来,只用驸马一认,给下证据用来证明她的身份,皇帝盖下玉玺,一切皆是顺理成章。
此事都城中的夫人都还不知晓,但有些有门路的,和太后身边老人有交情的,多少知道些内情,打了门路来清风楼攀关系。
真不真的都不知道,只多花点时间,万一赌对了,就能攀上昭阳长公主府未来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何况苏眠雪还没议亲,长公主自那年之后看似淡了朝堂,实则皇帝心中有愧,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长公主消磨着这份愧疚,只要长公主一句话,都是百般答应。
水里先加盐和胡椒粉调味,腌制好的鳕鱼从碗中取出,切成片,待大火烧开,荠菜碎倒入锅中搅散后,鳕鱼片放入锅中,汤勺将鳕鱼片沉入锅中,为增添口感丰富添了两勺味精进去。
因鱼片是后下的,汤底非是鱼汤而是清汤,撇去上层浮的荠菜碎,滚开的气泡中可见清澈汤水。
苏眠雪取过提前调好的水淀粉,一碗倒进滚沸的汤中,搅动之下,原本稀薄汤水逐渐粘稠,碧绿汤羹盛入青花盆中,两色相互碰撞着,鱼肉的鲜美味直入鼻息。
“大当家,姜国公府的人都到了,菜刚刚摆好,就差这最后一道了。”
清风楼上上下下今日都打齐了精神,来端菜的弯下腰,偷偷抬起眼看了眼这位只有十八岁的当家。
说是当家,这座酒楼其实都是她在经营,私底下都叫东家。
毕竟那位二当家天天斗鸡打牌,着实不大上心,在底下人眼里也不认脸。
苏眠雪和小二一块去了雅间,仔细看,里头人数和先前对不上,再看两眼,她皱着眉。
坐在边上的夫人说:“这两位是长公主和驸马,今日刚回长安,顾于招待,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苏眠雪眼皮子掀了掀,垂下脑袋思考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再抬起头,看见坐在中间的儒雅男子,神情一时间难以控制。
谢长曦
实际在她看到中间那位端庄英气的美人时,她又把到嘴的话和表情收回去,端端正正朝几人见礼。
苏时章拿袖子遮住日渐圆润的下颚。
他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谢长曦,归于从前的愧疚,好吃好喝玩了半年,体验当初没有的待遇风光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把女儿丢在了淮州。
其实他一开始独自来,是怕寻找长公主的路漫漫,若是长公主有了新驸马,他这位消失了16年的驸马突然回来着实尴尬,其中难免会受委屈。
他一个活了半辈子,从前当御厨伺候宣帝到公主驸马,后来在景乡镇做平民百姓度日,什么事是放不下的。
他是怕苏眠雪跟着来,姑娘家家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受了委屈以后都抬不起头。
好在公主本就是冷情冷意,不会沉迷在情爱中的人,当年选了他,也是因为他生的好看,加上只是一个御厨,身后没有世家好拿捏。
“阿雪,原来你已经到了长安。”苏时章有些惶恐,虽说两人游山玩水增进了些感情,但谢长曦生气,现在平易近人,但从前威压太重,一个怪罪下来,他也是怕的,“公主,阿雪便是臣与你的女儿。”
苏时章为谢长曦舀了碗汤,又在自己边上放上一碗,惊讶道:“没想到老夫人请我们来,是这个用意。”
清风楼虽不及苏来斋的名气,和在长安从开祖皇帝起的威望,但苏眠雪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她现在在长安能有一席之地,足以证明她的本事和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