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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看贾政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见效了,道:“我们终归只是帮大老爷、大太太暂时管这个家,将来大老爷的爵位,早晚都是传到琏儿手上,凤丫头管家本来就名正言顺,我这个婶娘,真说多了,回头她岂会心里不埋怨我?”
“说到底,真要给外甥女儿气受的,哪里是我。”王夫人这么会说话,要是王熙凤在场,只怕都要吓一跳,她自诩八面玲珑,可跟她这个姑姑比起来,道行却差得远,她是让别人觉得厉害,可王夫人明明做了最狠毒的事,却是让人别人以为她慈和,这才叫厉害:“老太太不好直接说破,大太太借机生事,只要两房不闹矛盾,我吃了这个哑巴亏,也就算了。老爷你都不体量我,我才真的难受。”
贾政被说的脸涨红,这次却是几分羞愧,好一会儿,才说:“既是如此,这事情过后同老太太说清楚,至于大老爷和大太太那边,暂且不理便是了。”说罢,便走了。
他一走,王夫人脸上的委曲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才恨恨地说:“那个短命鬼,来了家里,处处生事,如今可总算要走了!”
金钏儿本来守在廓下,见屋里久没有动静,便想着进来服侍,谁知一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吓得脸色都变了,这个时候再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当没听见,扬起脸来,笑问:“太太,我叫人传水?”
琏凤吵架
贾琏与王熙凤的院子里,年轻夫妻说话,可就没有那么克制了。
贾琏进了门,脸一沉:“你平时不是说,你们王家的地缝,拿扫帚扫一扫,也够我们贾家吃的了,怎么这几年林姑父送来的东西,给林妹妹的,都全给扣一下来,都藏到谁的私库里了?”他也是今儿才知道,林如海三节两寿派人送来的礼,给黛玉那份,都被截掉了,更甭提送礼的人想见黛玉,根本就没有见到过。
平儿扶着王熙凤进门,脸色变了又变,却只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说:“二爷、奶奶,我去斟茶来。”
王熙凤的脸色也很难看,凤眼一挑,看着便很凶:“家里是我管家没错,可当家的是太太,你冲我发什么邪火!那些东西,太太让入官中的库房,难道我能当面顶回去?”
贾琏没说话,可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也不是为了黛玉受委曲出气,而是单纯的觉得丢面子。再有一个缘故,他可不傻,林如海在盐政上能连任,可见简在帝心,他身上捐了一个同知,只可惜是虚职,想要补官,可不容易。他虽然没指望林如海能直接帮他补个实缺,可是这么一门得力的亲戚,为了几朵燕窝给得罪了,不是愚蠢到家吗!
王熙凤缓和了口吻:“我早就说过,林妹妹来家里,好生待她,她跟个猫儿似的,便是天天吃一盅燕窝,能吃多少,一年下来,三五百两银子,顶天了。你也不是没听见大太太的话,当初我提议把畅和院收拾出来,给林妹妹住,就被太太一顿骂,连老太太都没说什么,我难道能顶着太太?”
贾琏冷冷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只怕这话不实吧。老太太根本不知道太太没同意,你事后也没跟老太太说吧?”
王熙凤:“我怎么去说?回头太太难道不找我的麻烦?如今家里多少事,哪一宗大事我能不请教太太?”
贾琏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便是他在外面应酬,但凡支银子,都需要请示,外头叫他琏二爷,可他这个爷,当的一点也不威风,不过是光面子货。
王熙凤又说:“这几年,林妹妹住在家里,上面当家的人要为难她,要不是我从中拦着些,还不知惹出多少笑话来,就这,我也是两头难做人,老太太知道了,敲打我,回头太太那里,又怪我。”
贾琏这才抬眼看王熙凤:“你说,林姑父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不然好好的,突然派人进京来接?”
王熙凤想了想,摇头:“我也说不准。按理说,不应该啊。家里的事,下面的人再怎么胆子大,也不会这么不懂规矩,敢随意往外说。林妹妹和林姑父的信件往来,老太太也是看过的,从来没提过一星半点。”
贾琏:“算了,林姑父要怪罪,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府里是老爷太太当家,他也是知道的。”
王熙凤脸上带了点笑意:“那你刚才还冲我发火。”
贾琏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嫌弃再明显不过:“你是不是傻,林姑父那边,是怪不到我们头上。可林妹妹在家里住了几年,难道不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本朝开国至今,传了快百年,巡盐御史,也就当初甄家的老爷连任过,那可是天子的伴读,还是奶兄弟,如今林姑父可是任了两任,你以为呢?我本来还想着,你这个当嫂子的管家,必定跟林妹妹关系近些。”
王熙凤眼看就要炸,凤目一转,又忍住了:“你真以为我那么蠢啊,老太太要敲打下人,还不是我去做的,我难道会白得罪太太,给林妹妹卖了好,总得让她知道。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林姑父远在扬州,你还指望他能帮你谋个差事不成?”
贾琏:“我没指望谋个差事,可谁知道呢,卖个好总不是坏事。这不,林姑父认的女儿,可是长公主府上的,谁知道以后两家不会往来呢!”
王熙凤本就是个精明人,听了这话,当然就想的多了,当即说:“回头林妹妹家去,我们这当哥哥嫂子的,也得好生准备点东西,至于给林姑父的回礼,老太太要看礼单,肯定薄不了。”
贾琏:“官中的东西不用说,我们这一份,你好生打点。这个平儿,斟茶斟到哪里去了?”方才在荣庆堂里,滴水未沾,此时渴了,火气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