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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的事。
她曾经连一只蚂蚁都不会碾死的人,竟亲手杀了人。
或许,她已经被逼疯了吧……
“是这样吗?”歪靠着车壁的沈星溯累极,阖了眼帘,似恍惚似轻叹,十余年的执拗终于等来一个回复。
力气不断抽离,他阻止不住身体下滑,低声呢喃,“我原以为,我在你心中是特殊的……”
他的尾音低迷消散,良久后都没再有动静。
燕洄以手撑地,爬到他面前。
沈星溯已彻底没了呼吸,安静地倚靠着车壁,仿若熟睡。
燕洄握住那无力垂下的手,没有感到一丝温度。
她突然失神地想起少年时的沈星溯。
那时的他腼腆内敛,表达爱意的方式却始终炽烈热烫。
眼中蓦地一热,滚下泪水。
燕洄趴伏在他身上,莫名悲恸。
被泪水洇湿的衣袍却透出血色,触目惊心。
他伤得很重,却要强撑着见她最后一面。
多日维持的麻木僵冷被冲淡,她控制不住哽咽抽噎,滚烫的泪连番落下。
车厢内一片死寂。
车外甲兵们不加掩饰的争吵也就清晰地传入耳中。
“让开!我要用刀剁了她!好替沈大人报仇!”
“等等!不管你多恨她,务必给那女子留个全尸,大人早有吩咐,要与她合葬,这关系重大,两人得体面入棺。”
燕洄猛地打了个战栗,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安静阖眼的沈星溯,她形同疯魔地扯着他,拍打他,想要他收回命令。
可沈星溯已死去多时,不会再回应她半声。
两名黑甲兵接近马车,软帘掀开,露出燕洄惊悚的面容。
甲兵手中的麻绳闪电般击溃了燕洄的理智。
燕洄向后退缩,倒在沈星溯冰冷的怀中,肩胛被刀柄碰触,她猛地回头握住刀柄,在甲兵们怒吼声中,她拔出了尖刀。
本已沉凝的血液再度飞溅。
“可恶!你竟敢侮辱大人的遗体!我要杀了你!”甲兵们染红了双目,狂怒地扑上来。
“别过来!”燕洄挥舞还带着血渍的尖刀,心神崩溃地阻止他们接近自己。
一名甲兵冲上前,以肘相击。
尖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小臂,他忍痛按倒不断挣扎的燕洄。
两名甲兵合力将麻绳套在她的颈间。
心中蔓延起对死亡的恐惧,燕洄手指抓挠地板,指甲寸寸断裂,却仍是挡不住那麻绳一点一点缩紧。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忽感一阵剧烈的震颤。
并非身体上的损伤。
而是直击灵魂的触碰。
仿若有一只大手在不断拉扯着她,将她剥离□□。
这种割肉剜骨的痛,却让她深感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