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行为不检……”沈星溯低头轻笑出声,整个人已千疮百孔,犹如撕脱了生息般,跪坐在门槛处,“原来父亲为官数十载,兢兢业业,以命相搏,到头来却得这四个字……”
“二爷!”长荣急得焦头烂额,也跪在地上央求道:“圣上虽说已不计前嫌,绕过了沈府余下的人,可您久留在这实在危险,趁没人发觉,赶紧离开吧,小的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燕洄没能留住那两名猎户,唯恐他们去向官府告发,也出言劝沈星溯离开。
沈星溯失魂落魄地跟着燕洄重返野林之中,手里拖拽着豹皮在地上滑动,连树枝藤叶打在面上都一无所知,仅剩了副空壳般跟着燕洄,亦步亦趋地走进那间逼仄的木屋。
沈星溯将豹皮紧紧攥在手中,蜷缩在角落里,燕洄走近要安慰他,他却忽然侧首掩去泪光,颤声道:“我没事,让我静静就好……”
沈崇山向来是将他当作亲子相待的,虽要求严苛了些,但素日里也经常流露出慈父的神态,若不然也不会将他惯得飞扬跋扈、放浪不羁。
沈星溯恍惚地看向窗外,透过一片绿植,父亲的音容相貌俱在眼前。
此番生离死别,切肤之痛,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沈星溯咬紧牙关,恨不得生啖颜无恒的血肉,暗自发誓,必要拿这卑鄙小人来生祭沈崇山!
燕洄见沈星溯半阖着眼皮,静坐在晦暗处,紧攥住的拳头微微颤抖,好似在极力捺住悲苦。
燕洄深知此时任何的相劝的语言都是贫瘠无力的。
于是她默默退出了这间小屋,将门掩好。
回去的路上,她也久久无法平息心中震荡的情绪。
千算万算,她却没算到无辜的沈崇山居然因此赔上了性命。
可景帝第一时间并未发言革他的职,亦未治他的罪,何苦走上绝路?
燕洄脑海中浮现起八年前,她将沈星溯相送至沈府。
红墙碧瓦间,沈崇山携着夫人从院内走出,虎步雄风到沈星溯近前,因夫人的提醒,他怕惊到孩子,极力柔和了威严的面孔,却是说了两句话就原形毕露,矮身将沈星溯抱起,一把扛在肩膀上哈哈大笑。
那样坚毅决断的男子也会自行走上绝路吗……
燕洄漫无边际地想着,将早已购置好的雄黄粉沿途撒着,途径之前的那个大草垛,还好奇地向那处一望,满满当当的蛇卵居然已孵化了,只余断裂的卵壳。
那些小蛇还不知潜伏在哪片草丛中。
燕洄怕得扔了药粉就跑,待确认了沈星溯独眠一晚无恙后,她转头回到了村中。
燕洄一进门却是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柳妈与行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慌得进了主屋想去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