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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这宅子最大的感觉就是凝重,有一种岁月凝成的厚重,人处于这样的环境里,大概会养成持重沉稳的性子。
亭子不大,不过四根亭柱木料结实,并没有更换,只是亭盖换了新的绿瓦。
温袅起身沿着四根亭柱走一圈,伸手触摸,光滑的木料摸起来十分舒服,纹理也清晰可见,这样的木头极贵重难得,她之前还听太后提起过,威国公府比韩国公府实力强,府宅建得结实,不像韩国公府,一把火就烧个精光。
同是几百年老宅,温府每年都要修缮才能维持着不倒,而威国公府荒了多年依旧不倒,只是有些破败,最大的正院拆了之后,梁木还可以再用,为了与原来的一致,到处寻找木材,所以进度最慢。
姜澄要跟元晗烁说的事情也是这个。
“殿下,我们拆除的主屋房梁,发现了这个。”姜澄从袖中掏出一个陈旧木盒,“一直没机会给殿下。”
元晗烁接过来,仔细打量盒子,巴掌大的扁平木盒既不是揭盖的,也非抽屉,竟不知道如何打开,甚至年代也看不出来。
“下臣主持修建宅院不下百座,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这盒子只要远离此处,必然会有工匠无故出事,臣已经在此住了半月,不敢离开。”
“姜大人辛苦了。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下去吧。”他将盒子递还回去。
姜澄摆手不接,苦着脸:“我们试过,就算是放回原处也不行,非得放我身上,工匠们才不会无故受伤。臣听闻,初代威国公购地置宅曾得高祖赏赐一物,是高祖皇帝的随身匕首,镇宅之用,不知道是不是此物。”
这几日他揣着这盒子,经常梦到将军们战场撕杀,睡不好,但若是匕首未免太小了些,这小盒子可装不下匕首。
高祖与当时的威国公感情甚好,流传着许多明君贤臣的佳话,至今还有不少关于他们的话本。
几百年前正逢乱世,他们是出身世家的贵公子,皆有志于开辟一方天地,护百姓周全,慢慢从安京发展起来。安京几百年前是白家的地盘,原本只是一个小城池,叫安城,高祖是落难逃来安城,得白家收留,两人还结为异姓兄弟,正儿八经结拜过,史籍也有记载。
至于后来威国公购地置宅也只是换个法子充实国库,真正的白氏大宅就是现在的皇宫。因为他的义举,不少开国功臣都没要赏赐,纷纷自己掏腰包买地建宅。
地是随便指的一块地方,后来发展起来,这一片多是白家产业,商铺,园林,虽然岁月变迁,如今又全部归定王所有。
亭子里,温袅仰头望着亭柱,看到上面好像画了个笨拙的龙,胖乎乎的,有角有爪,也不知道是谁画的,笔迹极为稚嫩,这小孩也不知道是怎么爬那么高。
她仿佛看到一个孩子令仆从扶梯子,自己站在梯子上伸手在柱子顶端刻画,看痕迹,得有几十年了。
原来贵公子们小时候也这么调皮。不是那种乖乖听话,沉稳持重的小大人。
她绕着看了一圈,几乎每根柱子都刻了东西,而且还不少,有些是龙,有些是大树,花朵,太阳,月亮,她也能看出来,痕迹不同,似乎有好几个孩子在这里刻画过,大约当时白府的同龄玩伴不少吧。
刻在这么高的地方,若是不往上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处观景亭视野开阔,入亭的人只怕光顾着看四周美景而忘了仰头望亭盖吧。看着这些稚嫩的刻痕,她想像着自己未来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皮。
温袅抿唇微笑,很开心的样子,元晗烁大老远就看见她仰头傻笑,可爱得很。
转头对姜澄笑道:“姜大人放心,今晚大人就可以归府休息,不会有人受伤的。”
“殿下?”姜澄有点不放心,他怎么可能让皇子亲自看着这里。
“没事,本王自有办法。”
既然他做了保证,姜澄就放心了,只是还好奇他打算怎么做,跟在他身后走进亭子。
传闻定王夫妇恩爱,姜澄亲眼见到,这才发现传言不假。只见定王直接将王妃背起来,温柔跟她说话,“在笑什么?”
温袅突然被他背起来,还有外人在,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快放我下来呀。”
“不放,不想让你累着。”刚才他就想背着她走了,听说进家宅是要背着媳妇进的,之前他担心外祖怪罪,现在好了,外祖对他的媳妇儿很满意,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个地方应该有她。
温袅当然不会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昵,争扎着从他背上滑下来,牵着他的手转移视线,“殿下,你看,上面这里有刻痕。”
姜澄这才发现柱子上那些小孩子的涂刻。他感慨道:“当时白府有几位公子与圣上极为亲近,到哪都一起玩。”
“姜大人也知道我舅舅?”元晗烁和温袅都愣住了。这是他们没想过的,当年的事肯定有不少人知道。
“知道,白家几位公子与韩家的公子们也如殿下与韩大公子一般亲近,那时候有十几个公子总凑一起玩,我们这些人羡慕得很,想加入总是被白景吓唬,说是要打得过他们才行,殿下也知道,我家世代文臣,不习武。”
见他们感兴趣,姜澄挑能说的讲了一些,只是刻意避开皇帝不提。
当年的威国公府热闹得很,每天都有一群孩子玩闹着,着实令威国公夫人头疼。
“直到后来先帝登基,圣上被册封太子,出了件事,就疏远了儿时玩伴。”姜澄环视一圈,发现没人,才压低声音,“有传言说圣上不是先帝亲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