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凶祟动了,红毛尸怪涌动,似附着在地面上的猩红浪潮,向自己的同类发起最凶悍的冲锋。
我觉得自己此时成了一个羊倌儿,这些凶祟就是我放牧的羊群,被驱赶着向前挺进。
这些凶祟对我们的威胁彻底瓦解。
点将台上,赵憨子的身躯已经恢复正常,他盘坐着,流露出一丝疲倦。
他的生命精气损耗严重,封存的五十年寿元被消耗了接近一小半。
斑斓盯着水生哥磨牙,如果不是点将台不够大,这么多人在上面已经显得十分拥挤,没有多余的空间,想必她此时已经扑上去撕咬水生哥了,但眼神非常恶劣,就连负责指挥的小稚都被她恨上了,再无往日半点好姐妹的模样。
这一战确实太惨烈了,强如胡仙儿都负伤了,手臂上留下几条血淋淋的伤口,面色发白,在打坐调息,用妖气化解伤口处的尸毒。
其余人也是尽数挂彩,抓紧来之不易的空闲时间,或调整状态,或处理一些紧急的伤口。
我单腿蹲在点将台的边缘,一手轻轻抚摸着刑鬼隶的脑袋。
这条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下去,此时它脸颊上皮肉下垂,圆滚滚的肚子也干瘪下去,导致脊椎骨格外突出,看着瘦骨嶙峋。
须知,不久前它还壮硕的跟小牛犊子一样,就在这不大一会儿的工夫里,便被点将台吸成这副模样。
它跟着我已经多年了,虽说平日里干了坏事免不了拳脚相加,但我都趁着劲儿,哪里会真的伤害它?眼见它成了这副模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只能陪伴在它身边。
我沉默着凝视着黑暗深处,耳畔却有窃窃私语声回响。
时而似女子的轻轻喘息,撩拨人的心弦,将体内与生俱来的原始欲望从星星之火拱成熊熊烈焰。
时而又有如梦魇一样的低语,勾起往日不好的回忆,那些曾经受过的苦,遇到过的不平事,原已随岁月消逝,此刻又被翻出,心底无名怒火升起,转化成无尽的杀意。
时而则灵觉哀鸣,眼前恍惚,幻觉丛生,我看见我师父走入虚空一去不回,我看见茳姚喋血,老白等生死兄弟离我远去,举世就剩我一人与凄凉作伴。
……
种种异常接连不绝。
这是精神被污染的症状。
大幕之后,是世间最污浊的地方,早在踏入之前,我就知道这里能污染人的精神,精气神力量蔓延到大幕之后,会沾染上种种污秽,所以我进来后一直避免精气神的扩张,可惜现在没得选了,我必须用精气神来的驾驭刑鬼隶的经脉,催动它的力量,维持它与点将台的联系,代价就是我会直面污染。
漆黑的大幕之后,我们几人的生命精气在飞速流逝着,每个人身上都披着耀眼的光芒,照耀四方。
不久后,前方黑暗中忽然闪烁起密密麻麻的各种符文,这些符文在地面上交织着,形成一条古路!
终于到了!!
我松了口气,在进入阴司前,赵憨子迸发出汹涌的气血狂潮,于黑暗中捕捉到真路的位置,万幸没有记错方向,此时找到了它。
“唰!”
点将台加速向前冲去,靠近真路的刹那,那里符文愈发璀璨,真路两侧腾起薄薄的光幕,光幕上流光溢彩。
没有任何意外,点将台冲过光幕,进入古路。
古路两侧的光幕将所有凶祟隔绝在外。
“继续走,我还能坚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