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银色倾笼整座王城,朔风吹打着窗纸,引出微弱窸窣的动静。
唐青幽幽抖开长睫,眸子惺忪,迷茫地打量周围。
他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从榻间坐起,更深夜重,此刻只怕早就过了宫门落匙的时辰。
唐青依稀记得自己在颐心殿的一间暖阁和萧隽商议新政,中途还用了些热食,之后酒意完全上来,便混混沌沌地伏在案上枕着胳膊睡了。
他走到殿门,值夜的宫人瞧见了,连忙上前搀扶。
“大人,皇上特意交待奴婢留下伺候您,大人可有吩咐?”
唐青询问:“几时了?”
宫人应了话:“回大人,已过子时。”
唐青轻吟,的确过了出宫的时间。
他站在门外,视线越过一道道回廊曲槛,思索着接下去该如何。
宫人劝道:“外头冷,大人还是进殿吧。”
说着话,一阵寒风呜咽而起,唐青下意识抬手,只须臾,指尖一凉,手背也袭上了凉意。
深夜月色银光,竟也开始飘起了雪花。
宫人着急道:“大人还是快进暖阁吧。”
唐青把来时披裹的斗篷罩上,往回廊越了几步。
“适才休息过,此刻我想独自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不会有意为难宫人,温声将人屏退后,并未四处乱走,只在走廊的尽头停步。
此时手心落了些许雪花,他浅浅扬起唇角,就着长阶坐下。
唐青望着月色与和落雪,心里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想。
直到身后有人出声:“也不怕着凉。”
萧隽从宫宴离开后沐浴了才来到这座偏殿,本该安稳歇息的人不在榻上,反而赏着夜雪。
月色和雪色在宫灯照应下交错出微弱迷离的光影,唐青垂眸,胳膊拢着小腿环膝而坐,看着竟有几分温和寂寥。
萧隽问:“想何事想得这般出神、”
唐青轻动眼睫:“回陛下,臣心无所想。”
萧隽抬目,遥望一地的月色和落雪。
久久无言,唐青忽觉对方意外地沉默寡言,似触景生情,想起了不算美好的旧事。
他心念一闪,道:“今夜那晚葱花鸡蛋面,是……生辰面吧?”
在大邺,每逢生辰,才会做只有一根,吃不到尽头似的,长长的细面,意为长寿。
萧隽没有否认。
唐青:“昨日……是陛下故人的生辰?”
帝王诞辰,为国之大事,向来隆重操办。既非萧隽生辰,只能是他心里重要之人的生辰。
萧隽:“孤的母妃。”
月色落在他的眉眼,仿佛隐藏了什么,有些轻描淡写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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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诞下孤起,因孤身怀异族血统,便没在宫里过过安稳日子,到了她的生辰,兴许是她每年最高兴的时候,无人与她相贺,唯有孤陪她吃一碗长寿面。”
萧隽道:“若非母妃生下孤,何须遭遇数年苦楚凄廖。”
皇室宗亲重视血统,唐青不难猜出,萧隽异族特征的眉眼使得他和母妃常年受尽冷落和欺辱。
他静默几瞬,道:“陛下,旁人的眼光如何,与我们何干,不必用他人过错惩罚自己。”
萧隽神色未变,忽然问:“卿的生辰为几时?”
如今回想,鱼符上虽刻着唐青的姓氏和生辰,却从未见他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