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父亲是很好的人。她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父亲笨手笨脚地帮她做鸡蛋羹,然后在那张小小的餐桌上,给她讲那些物理学家的故事。
如果不是高中时生了一场病休学半年耽误了学习,乔麦极有可能继续学理科,并且走上物理研究的道路。
过年的氛围,也总是不那么活跃。
父女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没一会儿乔父进屋去拿了一个红包出来。他上了年纪没法熬夜,怕自己等会看着看着就睡过去。
乔麦笑着掂了掂,很厚,“爸,谢谢你。”
乔父重新坐下,手掌在裤腿上擦了擦,觉得这样辞旧迎新的时候,总要互相说一下来年规划此才好,就讷讷地问:“小麦你交男朋友了吗?”
“没有。但是……”
“但是?”
乔麦笑了笑,摇头,把红包揣进自己厚外套的口袋里,“……我会认真找的。”
乔麦觉得自己可能是唯一不排斥相亲的现代年轻人,能够遇到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走入一段安定的婚姻,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她可能受了父亲的影响,骨子里沉闷、求稳、不敢变通。
过去喜欢傅聿城,是受他身上那种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的沉稳气质吸引。但害怕变动,她从来没有对他挑明过心意,至今也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现在呢?
她敢去喜欢一个可能交过的女朋友能把十二星座都凑齐的男人吗?
她觉得自己是不敢的。
洗过澡回到卧室,她爬进自己的小床,摸过手机一看,有个未接来电,是邵磊打来的。
她回微信消息给他:什么事?
邵磊的回复是一封红包。
没客气地接了,再回过去一封,说“新年快乐”,发过去一个权律二的表情包。这表情都是跟邵磊聊天的时候从他那里存的。
邵磊没接红包,她看到“正在输入”转了好久,以为是好长一段话,最后发过来的也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
她能体味到一种细微的惆怅,好像蜗牛把自己藏进壳里,但有时候也渴望爬到被烈日照射的树尖上去看一看天空。
邵磊的生日在二月份,刚过完年没多久。
很老一家商厦里的餐厅,邵磊定了一间包厢请大家吃饭。他这种朋友遍天下的人,重要节日却几乎只和最好的朋友过。
和好之后的傅聿城和梁芙像一对连体婴,因为听说这旧大厦的安保不是特别好,梁芙去洗手间他都要跟着。
乔麦捧着菜单,认真研究菜式。邵磊凑过来点着一道菜说:“你看这像不像你。”
那是一道猪头肉,完整一个猪头,图片是经过处理之后的色泽焦黄,有些失真。
“明明比较像你。”认识久了之后,她渐渐不会再对邵磊的每一句玩笑话都较真了。
“一会儿吃蛋糕,你跟我一起去糊傅聿城的脸好不好?”
“学长好像不喜欢这种玩笑。”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邵磊立即收回了搭在她椅背上的手臂,连带着让她觉得紧张的气场一并消失。邵磊将身体摆正,招呼起唯一落单的杨铭。他们聊了起来。
乔麦愣了一下。
吃过饭,服务员撤过杯盘,蛋糕被端了上来。
世界上大多数生日蛋糕的最终下场就是被用来糊脸,乔麦本来以为今天这个能逃脱宿命,直到梁芙抓了一把,抹在傅聿城头上,而傅聿城万万不会对自己老婆下手,便将火力对准了邵磊。
开战之后全场混乱,乔麦被邵磊护着,只头发和脸上沾了一点儿。去洗手间拿纸巾打湿草草擦过,仍有一股黏腻的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