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的那语气带着星点夷然,想来是想起从前那些事,觉得晦气。
沈南宝这么想着,萧逸宸倏地抬起了头,“你也别管她了,就不怕那刘家再赖上我们?虽然少不了几两肉,但杵在眼前也很涨得慌。”
又加了一句,“你要真好奇,我等那人来,问一问他,他和那府尹经常打照面,应该是晓得的。”
那语气像刚从卤缸里出来的,浓浓透着算酸,不用脑子想,沈南宝都晓得说得萧逸宸说得那个他是陈方彦。
他加这么一句,也是怕她为了这事悄悄找了陈方彦。
沈南宝抿嘴笑,“我晓得了,我不找他。”
萧逸宸耳廓蓦地一红,“晓得,就快吃饭,等会儿凉了。”然后匆匆把头埋进碗里扒起了饭。
那形容儿看得沈南宝笑意更深,不过甫一回到家,沈南宝还是先问了风月回来没。
绿葵正擎着巾栉在盆里搅,水波激荡漾出泠泠的声儿,刚说还没,隔扇就踅进来了风月,一张小脸红通通的,显然是晒着了。
沈南宝赶紧将巾栉递给她,自己则转手去添了一杯水来喝,“擦擦脸罢,叫你买顶伞,你怎么不买?”
绿葵胡乱擦着脸,隔着一张巾栉,口齿却很清晰,“小的怕去衙门利市不够用,何况夫人都要缩减用冰的开支,小的是夫人最亲近的人儿,自然要先效仿呐。”
说着,从巾栉里露出一双带笑的眸,将巾栉递回去,那笑便收敛进了皮肉里,只剩下一派端肃。
“夫人,小的去打听了,公爷签书契那日是江府尹亲自接待的。”
喝茶的动作顿住,沈南宝看向风月,“可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风月觑着沈南宝的神色,语气很斟酌,“是过去了挺久,但也就半拉月罢了,何况往常商贾,谁能叫一个府尹这么低声下去,腆着笑脸的讨好呢,所以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这话落,连带着沈南宝的心都跟着往下沉了,那刚刚从喉咙过的那点冰水也仿佛直凉到了肚儿里。
风月一径观望着,当然瞧出了沈南宝的不好看向,一双眼虚虚地瞅了瞅绿葵,复才看了回来,“夫人……”
结果被沈南宝沉沉的声儿打断了,“那刘小娘子呢。”
“刘小娘子……”风月搓着手,又望了一眼绿葵。
沈南宝哪里不晓得她的想法,“你尽管说,公爷他要敢问你罪,那先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其实捅破了天,公爷也不敢找她的事儿,风月都明白,只是她伺候沈南宝这么久了,也见证了公爷是怎么对夫人的,她是打心底儿不愿意叫两人生隙。
但迎上沈南宝射来的那双刀子似的眸,风月心肝一颤,嘴一瓢,什么都漏了出来。
“那刘小娘子当日说是说要找人,其实把刘家那一家子关进了牢,江府尹压根就没派缉捕使去寻,也更甭提把刘小娘子扽回来了。”
没去寻,可能是江府尹穿着绸子吃粗糠,只管表面光罢了;也有可能是早晓得这刘小娘子的去处,自然就不会去寻。
至于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沈南宝更觉得是后者。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沈南宝心头不爽快,也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看得风月连忙跪了下来,“夫人,许是这消息有误也说不定,公爷他……”
提起这两个字,就想起晌午时,跟二愣子冲她傻笑的那个模样。
更想起他郑重望着她说:“我绝不会欺瞒你。”
明明当时说得那么诚恳,怎么扭头就……所以不管是谁都这样,也就承诺的当口才是真情实意,等过了这当口,什么都抛脑后了?
瞧着那张脸越发的壅塞,绿葵赶紧掺和一句,“夫人,您别多想,公爷定定有什么苦衷的,他对您的心是真切的,小的们各个看在眼里了的。”
沈南宝摇摇头,“我晓得他对我是真心……”
她也明白可能他是有苦衷,可前世的陈方彦不一如是的有苦衷?还是为了她好。
可是,那样的好,让她过了最难受的最后一段时光,甚至还将她送上了死路。
她不希望,或者说她不希望她和萧逸宸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如果那样……沈南宝望向窗外,一道日光落进来,打在她的眼睛里晶莹得发亮,她重生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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