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陡然被打开,灌进来清风,夹缠着泥土的清香,让沈南宝精神陡然一振,她乜了眼风月带着讪味的眸子,打了个哈欠。
“你说得那么大声,可不得叫我醒来,什么时候了?”
风月晓得自己错处了,很狗腿子地踱到床榻前,替沈南宝穿鞋,“隅中了,不过今个儿谢小伯爷来了,老太太便免了姐儿的晨省,小的见姐儿睡得沉也没叫姐儿起来。”
沈南宝愕着眼睛,“谢小伯爷?”
他母亲才叫了国公府夫人来说了那么一通不盐不酱的话,怎么还可能叫谢元昶来沈府?
大抵是瞧出了她的疑惑,风月嘴角抿深了点,笑得颇不自禁,“那谢小伯爷说是为着功课过来的,不过小的看谢小伯爷一向制业厉害,只有三公子找他讨教的份儿,哪有他登门拜访求三公子教导的,所以小的觉得谢小伯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姐儿您呐!”
她一向戏谑惯了,沈南宝说了多次都不听的,也就懒得矫枉了,只问她,“那你方才同谁闹着口舌,又气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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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便似变戏法一般,忽而从身后抻出剔红拒霜花纹圆盒,眸子笑眯眯的,“姐儿,这是谢小伯爷叫人送来的膏药,说是祛瘀消肿,还能淡化疮疤,还捎了封信,特特儿嘱咐了只要姐儿亲自揭开。”
一面说着一面将信递了上去,“小的看过了,这信绝没有拆过。”
沈南宝看着那烫金的火漆蜡封,完整无损地妥帖在信口处,眉心颦蹙起一点,“你去告诉方才收了这物的人,说我们荣月轩没有私授旁人之物的准则,叫她自个儿带着着匣子还有这信到老太太跟前请罪,别再来碍我的眼了。”
这般说着,也不顾风月的纳罕,叫了方官搭起绣架,一壁儿走起了针。
那殷老太太尚在碧山长房里同容氏说话。
自那日同知州通判家相看后,已过去了两日。
整整两日都没得动静,容氏不由得按捺不住了。
“老安人,我那日并未出去,不晓得是怎样的情形,只听说闹了些风波,我不好揣摩,便想着来问问您,您同我说说,这知州通判家是怎么个意思?他们到底看没看上宛姐儿?”
殷老太太是个沉得住气的,不过遭容氏这么一撺掇,想起那日到底有伊姐儿搅。弄是非,心底也惘惘的。
不过到底不好在小辈跟前失了端稳,遂掂起茶盖儿,捋着细乳缓缓抿道:“才两日罢了,且等等,就是一来一回,找官媒上来说定,也要些时候不是。”
说是这样说,两家隔得远,谁人说定好那个麻烦,定是怎么便利怎么来。
若心头真属意了宛姐儿,定是寻人在京畿找了官媒来说,然后回去好好准备。
哪里还会延捱这么两日。
容氏绞着帕子,面色愁容,一张佛面下满是蛇心地暗恨起沈南伊来。
更打算着,若是这亲事黄了,必得好好找彭氏她们讨要个说法!
也就这个时候,先前儿被沈南宝训斥的下人擎着圆盒和信纸来了碧山长房。
殷老太太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俯首在地,泣不能已的倚湘,“五姑娘叫你送的,除了说不能私相授受,可还说了些旁的?”
倚湘摇头,“并未,只是老太太,五姑娘定是都晓得小的们是老太太安插进去的眼线,所以才这般一直瞧小的们为眼中钉,镇日叫小的们做粗使,是想尽了办法要支开小的,也就悠柔和绿葵稍微能够近身伺候。”
殷老太太冷哼一声笑,“那绿葵她留着是有用处,悠柔是特特儿放在身边给我看的,同你们又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但重活轻活做上手是不一样的。
眼瞧着悠柔她们养得愈发永光焕发,衬得她们这些愈发日益憔悴了。
从前她在老太太屋子里虽说不比胡妈妈不比碧簪,但怎么说也不至于洒扫庭除,还做秋千那样又苦又累的活罢。
这次正正好,五姑娘打发了她回来,她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也绝不回去荣月轩了。
倚湘暗暗打定了主意。
殷老太太目光一捺,瞧上胡妈妈递到跟前的圆盒和信,颔了首,“你将这物原封不动地拿回去,就同五姑娘说这是谢小伯爷的心意,容不得我们来践踏,还是好好收下,将养好手上的伤才是。”
倚湘晴天霹雳似的,踯躅着唱喏一声,戚戚退了下去。
容氏瞧着,嗐然一声,“老安人,您瞧那倚湘的样儿,是百般不愿意回那荣月轩呢。”
殷老太太看都不看地啜了一口茶,“一个下人,哪容得她想不想,愿不愿意的,就是大娘子也不能百般顺心不是?”
言辞里带着提点,叫容氏一怔,忙讪笑起来,“老安人说得是,就像这谢小伯爷,一颗痴心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
温热的茶疏进嗓子,拂得殷老太太喟然的一声,“感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五姑娘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就像那万年寒冰,也架不住温水慢慢泡不是?”
殷老太太曼曼放下了盏,“也别说她了,就说宛姐儿的事,我们再擎等上两日,若那边还没个动静,我就叫大娘子去问问,你别招人去捕风捉影,捉那些雁毛儿了,倘或若漏出什么风声,叫知州通判家觉得我们是上赶着要去他们那儿,到时候就算嫁过去,也少不得让宛姐儿被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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