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让他一直都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臭脾气,太子妃便将目光从史云腴那头移了回来,可等她递了个眼神给外甥,转头就又指使起史云腴来。
太子妃问:“今日是你在此侍膳?”
史云腴颔首说:“是。”
太子妃闻言便先瞧了眼周问仪,“问仪你坐。”随后,才同史云腴开口吩咐道,“既然今日是你侍膳,那你便去叫人准备几套餐具,本宫和问仪,要同太孙一块用膳。”
太子妃发令,史云腴自是得遵,可不等她躬身作答,那周问仪竟也跟她摆起了架子,“诶,劳烦史娘子多给我准备套碗勺,我不喜欢汤碗混用,会窜了味道。”
话音落去,史云腴顿在原地,看着周问仪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几度欲言又止。
可她想了想有些执拗的话,还是莫要说了。
当下已然今非昔比,她已不是孤家寡人,过得也不再是青霁山无拘无束的日子,她现在的一言一行,将会牵扯整个郡公府,阿翁,以及仕途正盛的阿兄。
方家不能得罪,天家更不能冒犯。
史云腴垂了眸,原在这锦绣王城,承载的荣耀越大,身不由己的时候便越多……
可谢沉书在旁却没有因自己,与史云腴之间的恩怨未解,而选择无动于衷,他厉目观向周遭二人,心有不悦。只是,说来谢沉书这人也实在奇怪。他适才还挑拣眼前人,这也不行,那也不够的。
怎么到了别人差遣史云腴时,他又开始心疼了?
太孙的心难测,只叫人想多踹两脚。
但瞧史云腴刚刚躬身,想要离去。谢沉书便随着她的动作,搁下手中的汤碗,拂袖站了起来。
案前两人的目光由此随着他的身影转动,史云腴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她们听太孙在身边发话道:“本王吃好了,待会儿还要去代圣上去户部巡察,就先行一步了。母亲和表妹若想留在殿里用膳,便叫朱司馔过来伺候。本王就先失陪了。”
太子妃一脸茫然看向谢沉书,自己从前是因为青宫与大内之间的事,对他疏于关心,甚至不常与之来往。
但她如今老了,太子也去了,得了空闲了。
想着能和儿子修修旧念,颐养天年,怎的竟一点面子也不给呢?
太子妃心思重,左右一合计,她居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反倒说,难道是儿子不愿娶自家的人,铁了心要顺了老皇帝的意思选那陶寻玉?才这般给他们颜色?可如今儿子俨然稳坐太孙之位,老皇帝的心意固然重要,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先回馈一直辅佐他的母家?
人啊,怎能忘本呢——
且看太子妃年念及此处,面色一改,大道:“我儿,这是何意?昨日推脱,今日依旧是这般执意离去。怎么?如今稳坐青宫,真是愈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谢沉书抚袍走过桌案,他并未被太子妃的话中伤,因为从小到大,他的所有热情都已经被他们消磨殆尽。如今的谢沉书再不用被他们掣肘,他便只道:“母亲多心了,用过膳便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