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兴奋感被今日下山的所见所闻冲散。
此刻的他竟多了几分怅然,可他在怅然什么?是不舍?还是留恋?答案显然全都不对。
谢沉书寻不出个所以,便无言将系有红绳的手腕压在了被子之下,他只告诉自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神仙有灵,都是愚人自欺。这世间最无可匹及,最慰人心的东西唯皇权而已。
困意带着夜色正浓,将谢沉书送入梦乡。
他想随州与申州相隔不远,待琊川明日归来,他与身边人就应是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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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书再睁眼,已是次日的辰初。
他起身前的第一件事,仍是下意识望向那端的床铺。
彼时,身旁无人,独剩玄青一犬歇在脚旁。他便如常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脊背。
谁成想,谢沉书才刚摸上玄青,便在望见腕上醒目的红绳时怔然。昨日史云腴寡淡的声音犹在耳畔,叫他不由自主拉扯红绳而去。
可那声音怎么忽然从记忆中闯了进来,“无名某,我虽没指望着你能一直戴着它。但是至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再摘吧。”
他没想着……
谢沉书默然回望,史云腴正从廊外打帘进来。
他想和她解释些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便选择缄口不言。史云腴就这样一直来到谢沉书身边站定,她说:“时候不早,我要去茶园了。厨屋里给你留了早饭,你别忘了吃。”
谢沉书点头三两下,却没张口接话。
史云腴不懂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她只觉眼前人似乎没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便转头就向屋外走去。只是,在打帘离开前,她又忽而停下了。
这时间,屋内人背对着,两相寂静。
史云腴抬起头,透过微动的竹帘,望去高过院墙的青竹随风来去,天地一片风起云涌。可她的眼中却是那样平静。但……她真的如看上去的那样吗?她踟蹰在门内的脚步,说明了一切。
史云腴怕极了道别。
不是因为那个人是谢沉书,才叫她胆怯。
而是因为她这一路,已经历过太多次分分合合,每一次道别,都会让她想起最初的从前。可离别总要到来,史云腴终是抬起了那只向前的脚,且听她出屋前,跟谢沉书交代道:“你走时,记得帮我把门锁好。”
话落人走,谢沉书松开那只扯动红绳的手,在背对着史云腴离去的方向,头一遭应了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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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禺之末,谢沉书斜靠在廊前,看琊川如约飞过院墙,听他唤了声久违的:“殿下。”
谢沉书随之抚袍起身,拍过少年肩膀,坦然道了声:“走吧。”
可在绕过琊川行去院门后,谢沉书察觉身后单膝抱拳的人,却依旧定在原地。他便不解回望,再次沉声重复说:“本王与你说话,你听不到吗?你今日不是要接本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