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想不通。
自她来的那日,便被告知老太太极重规矩,可为何这般重规矩的人,能屡屡对她使出手段?
她确是不懂后宅争斗之事,但她无所畏惧,她想做甚么便做了。
老太太不遗余力地害她,她便要反击回去,乱拳打死老师傅!
她不是最看重大表哥了么?那自个儿便要当众挟恩图报,即使不是为了真嫁给表哥,也要给她气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果真气得脸色煞白,一双如枯树枝发着皱的手抖了又抖,颤声道:“你不知天高地厚!你岂能配得上我家阿珩!”
京中人人都知,阿珩是要尚公主的人。为着这事儿,纵是阿珩是世家中子弟里的头一个,也无媒人敢上门。
可顾窈,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竟然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她要阿珩以身相许?!
简直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正要再多骂她几句,却见面色淡漠的少女已移开了视线,眸光掠过她们,落在后方。
她似有所感,心中大感不妙,转身望去,果见魏珩正站在人群之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们。
不是她们,只是她。
他独独在看顾窈一人。
连日来的疲惫布满躯壳,魏珩眉头便没有松开的时候,此时亦然,只是胸腔中震动却愈发强烈——
她说,她要他以身相许?
老太太眼见他看得专注,喉咙顶上来一口气,险些晕厥。
心中对孙儿心思早有猜测,不敢让他来表明,将将要嘶声开口,却是怕什么来什么,魏珩已开口:
“过来。”
叫的是谁,不言而喻。
话落下最后一个音,他身体微滞——
不该是她过来,应当是他过去。
他摇一摇头,阔步走向她身边。
连老太太一声疾言厉色的“魏珩”都未曾让他停留。
而顾窈,她在见到魏珩的那一剎,脑子“嗡”的一声,近乎无法保持平静。
她的心中,怀揣着对魏家其余人的恨,以及对他的愧疚。
她曾在心里默念,表哥是整个魏家待她最好的人——可因为与老太太置气,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拉他下水。
她现在的身份,应当是被捉奸与他弟弟茍且的女子,却颇有心机地缠上了他这个做哥哥的。
然那愧疚转瞬即逝,在望见老太太携恨的眼睛时,顾窈心中畅快。
活该!你们魏家人都有病!
不过几秒钟,魏珩已然走近。他行色匆匆,身上仍挂着披风,大抵是真的才办完事回来。
他解下来将她整个人罩住,顾不得其他,低声与她说道:“阿窈,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