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声天下白。
端王府的庖厨,慕容策倦曲着身子在案台下面睡了一宿。全身酸痛,肩膀似乎受了凉,有些发麻,抬不起来。
晨起的厨子撞见自家的王爷,都唬了一跳,忙捂住打哈欠的嘴,黑压压地跪成一片。
慕容策掸了掸衣角的尘土。“原来你们起得这么早?”甩下一句话,便和小福离开。
厨子们相互望着,刚刚站起身。紧接着,来了人。又是一阵慌乱,跪下去。
按说,庖厨不是示人的地方,一辈子也难见到主子一面。况且是一大清早,一下子见到两个正主。
贺澜姿来来回回打量着厨子。男男女女数十人,女子占了半数以上,都是有些年纪。这就奇怪了,王爷为什么跑到庖厨来?她在伏轩院墙外站了整夜。
伏轩院,慕容策悒悒不乐。
小福隐约看出主子的心思。“王爷想见小丛公子,可以问一问宗公子。他们是认识的。”
眼睛瞪了瞪。如果可以直接去问,何必苦等一夜。那时,慕容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是酒儿。只是觉得酒儿频频出现在王府一定得到丛绍的帮助。宴会之夜,他们或许同时出现。他急于寻找能够辅佐自己的新秀。新秀一般与权势中心少有瓜葛,少有利益的牵绊,也就少了不可控制的变数。
脸刚贴到枕头,就来了回禀。严秀请求,回娘家去探望断了肋骨的弟弟。
严继昨夜回府的路上遇见了蒙面劫匪,又遭了一顿打。断了的肋骨说不清楚是宗凡踢的,还是劫匪打的,总之是断了,不止一根。
怎么都觉得这个劫匪是丛绍。慕容策睁开眼睛。“这样的事情也来伏轩院烦本王?叫她去问母妃。”
小福没有走,继续说:“还有,三夫人正在庖厨审问。”
“她跑去庖厨审问什么?”
“昨夜……有哪一个厨娘见过王爷。”
帏幔后传来一声冷哼。“动刑了吗?”
“那倒是没有,就是拿出不少银子来悬赏。”
“随她去吧。”困意全搅没了,头是欲昏欲裂。
那天以后,时不时在府内转悠,希望可以再次遇见,但是没有。
半个多月过去,中元节到了。家家户户祀祖,新米瓜果做为供品,行礼如仪。大街小巷,灯火通明。随处可见焚纸锭的烟火,戴着面具的人。无忧的小童提着纸灯笼奔跑着,嬉戏着。
酒儿也在其中,戴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手里拿着鸭腿,边走边吃。欢快的身影在人流中尤其明显。
站在西子醉的楼台上的慕容策,一眼就认出来。
半空落下花生。酒儿掀起面具,仰起头望着,就见到笑眯眯的男人。“沐哥哥!”
身居高处容易成为袭击的目标。贺澜茂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最前面。
工夫不大,酒儿跑进雅室。第一件事情就是炫耀。怀里揣的东西一股脑被掏出来,摆在茶台上。“今晚好奇怪,好吃的东西都被举得高高,也没有人吃。”经过几次犹豫,才下了手。“沐哥哥,分给你一只鸡腿。”
明明就是鸭腿。鸡和鸭都不分,这个小迷糊还真是迷糊。
鸭同“压”音,有压制邪气之意,是中元节必备的吃食。
小福俯身说话。“王爷,这个怕是供品?”供品是给鬼神吃的东西,不恭敬,更加不吉利。
慕容策没有理睬,欣然接过鸭腿,用手撕成肉丝再送进嘴里,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对面。
酒儿双肘抵住桌面,探着身子贴近他的脸,盯住了望。“沐哥哥的样子怎么和我娘亲吃馍馍一个样儿?”
小福站着不动,贺澜茂也没有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