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两侧的玻璃与流光刹那向后飞掠,手被人拽着,两个人几乎赤着脚向走廊尽头飞跑过去。楼梯间,感应灯闪烁,四面都是摄像头的红光,可孟微之没有再驻足。
盘旋上升,直到天台。
真实世界中,此间正是朔风暴雪。
感官被削弱,他们拉着手,踩过地面上堆积起来的一尺白。眼前是连片的霜雪气,而脉搏贴在一起,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三千载,十二年,一瞬间。
可惜没什么天地倒悬。
“相信我,走到天台边缘,我们就往下跳。”
“可现在不是在系统里……”
“那你信我吗?”孟微之将脸朝向江南树的方向。他的眼睫上已覆了一重霜雪,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到一声熟悉的笑。
“相信。”
身后是长鸣的警报、漫天飞雪与无尽前尘。他们紧握着彼此向前,一步,两步,江南树跑了起来,面前的长风猛地一撞,刹那间脚下悬空。
坠落,坠落。
从万仞之上,从凌绝之顶,从此刻。
那瞬间孟微之想放声大笑到无以复加,可眼泪从几乎没有知觉的眼角落下,和雪以相似的速度一同下落。一切的一切,撕裂三维空间,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江南树的那个雨夜。
从此他有了一个围绕自己旋转的世界。
直到后背软着陆,他才抬起手,向眼底抹去。上身被人拉起来,他冷得说不出一句话,被江南树紧紧地抱住了,于是也尽力伸出僵硬的手指去抓江南树的衣袖。保温毯裹了上来,他越过江南树的肩头和风雪,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几辆车和刚从车上下来的赛琳娜。
“好久不见,二位。”她笑道,“真是度日如年……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用不着,及时雨。”江南树把孟微之一把捞了起来,“亲爱的小姐,你宁可和孟老师联系也不给我发个邮件?这营救真够及时的,谢谢。”
他走得可稳了,孟微之终于发现一丝不对。
“你不是开颅……”
“嘘。”江南树低声道,“芯片是假的,还有什么不能是假的。”
孟微之愣了一秒,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能不能有一句真话……”
“主要还是要靠咱魏教授,死了也对我们挺好。”江南树笑道,“现在戏都演完了,剩下的烂摊子就让烂人们自己处理吧。”
“忘了说了,孟老师,”赛琳娜从车的副驾驶位回头,“其实我们不制造克隆人,仿生人本质上还是搭载数据模型的机器人。比如,现在的魏奇就是他墓碑上全息投影的实体。通过这次的博弈与合作,我们已经收集了充足的数据,足够支撑我们研制以绝对理性为底色的仿生人——换句话说,叫研判顾问更好。不需要上香或者祈祷,一个百年前的智者也不必成为神,就能使自己的智慧福泽后代,这才是数字孪生、仿生人的初衷。”
车门关上,飞雪都像身后奔去。
“不用解释。”孟微之深深呼吸了一下,垂了眼。“我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