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酒肉,满满两大食盒,他来到了孙书生的家。
之所以新年在他家过,主要是因为孙思文家够大。
他家原本是镇上的小地主,有良田百亩,家宅也大,有房十间。可惜最后家业败落,传到他这代时,又碰到了个连考十二次都拿不到秀才功名的坑货。
要知道,科举考试可不是什么便宜事情,那是很费钱的。
日常需要买书学习经典,耗费笔墨纸砚练字,考前还要买往年题册钻研考纲,报考还要交一笔数额不菲的报名费。
毕竟考场给你提供的笔墨纸砚,不可能凭空刮来,也是要钱买的。
哦,对了。
当今科举,还袭承了古早的推举制,你想要报名考试,还得有最少两位秀才联名推举,这才能拿到那个资格。
因此这推荐费,又是一笔开销。
“陆兄你不知道,我每年科举,考前买学谕大人出的科举题册,一本最少也需二百文钱。
学谕主管一县学子学业,每年县试科举的考题,都是学谕和县尊大人出的。
他出的科举题册,通常都会包含一些来年科举题目,你说凡是有志功名的学子,哪个敢不去买?
可本县的学谕,太过贪婪,每年题册,一出就是三五本。光是买题册的钱,就要用去一两银子。
加上平日里练习书法,练习题册,笔墨纸砚的消耗,一年少说也要二两银子。
科举报名费需三百文钱。
而我又因为屡屡不能考中功名,所以过往那些同窗,都耻与我为伍,根本没人愿意为我保证推举。
为了拿到考试资格,我又不得不一人花一两银子,请两位老秀才给我担保。
每年科举时,在县城的住宿费用,和同窗文友的集会交际……”
临近深夜,陆渊和孙思文推杯换盏,酒意正酣。
孙书生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此时面色熏红,满饮一杯酒后,将杯掌重重砸在桌上,痛苦的说道:“一年下来,我光是为了科举求学,就需八两银子的用度。
若算上一年的吃喝,那更是十两不止。可我却赚不了钱,只能变卖家产,维持学业。
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看我的,他们说我败家,说我无能。
那些同窗表面上跟我称兄道弟,私底下估计都在暗暗嘲讽,鄙夷不屑,根本不愿与我来往。
是啊,一个考了十二次,还考不中秀才的家伙,又有谁看得上呢?”
孙思文抬起头,看着眼前陆渊,眼中带着一丝感激:“你也就只有陆兄你,才愿意和我真心相交,才愿意找我学字。我这一辈子,大概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被着真挚的目光盯着,陆渊面色不变,心下却有些惭愧。
他其实没对方说的那么真诚。
自己找孙书生交朋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对方手中的高端信息,再就是跟着对方多学点学问。
因为随着对流云掌心法的研习加深,陆渊发现,以自己的现有学识,想要吃透这本心法,还是有些困难的。
主要是对各种古文的理解不够,还有一些心法中的用词用典,都是此世独有。靠他前世的学问,是很难理解透彻的。
在这种情况下,找一个对古文有着较深理解,对各种典故极为熟悉的老师教导,也就很重要了。
所以陆渊这一年来,每次带来和孙书生畅饮的酒肉,并不是免费的,而是交的学费。
两人的关系,在他看来,其实还是属于酒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