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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桑榆朝着室内走去,用余光打量秦乐施,这是个实在奇怪的人,白桑榆看不透他却也不讨厌他,甚至对他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情绪。
“知己的意思大概就是最好的朋友吧,不管你做什么他第一时间就会明白和理解,反过来你也是一样的。能有那样的朋友,是值得高兴一辈子的事。”
宁苏的话浮现在白桑榆的脑海里,他拧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泥土都洗掉。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从某些角度来说秦乐施的确是这么多年来,最能理解他各种想法的人。
如果他先遇到的是秦乐施不是顾临川,他说不定能和秦乐施试试。
想到这白桑榆下意识解开了高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那条红痕还在,没有丝毫变浅。
他摸上那条痕迹,轻哼一声,又把扣子系回去,回到别墅正中央那棵神树下。
秦乐施把盘子放到他手里,打开正北方向的大门,里面是一间宽阔的会客厅。
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尊湿婆神的雕像,只是最普通的石雕塑像,但师傅的雕工很好,整体塑像威严又神圣。
秦乐施见白桑榆盯着塑像看得入神,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盘子,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解释道,“这是几年前我特意找人定制的,正在跳灭世之舞的湿婆神像。”
白桑榆诧异地看向他,“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没有信仰。”
“嗯。”秦乐施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我在这方面的确没有信仰,我只是很喜欢湿婆神的故事和他所代表的含义。”
“在印度教的神话里,宇宙不断诞生又不断毁灭,当清晨梵天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宇宙和一切事物就产生了,到黄昏,梵天入睡,闭上眼睛,宇宙就进入毁灭。这样,梵天的一天,就是世上一个宇宙的产生与毁灭。而宇宙这种运行规则靠创造、保持、毁灭三个特征来维系,湿婆神就是代表毁灭的那位,只是他的毁灭也是创造的一部分。”
“就像人只有死亡以后才能迎接新生一样。”白桑榆说,“这是世界运行最基本的法则之一,不过听起来有些玄乎。”
秦乐施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他,突然问道,“看来你对宗教这块很感兴趣,现在是崇尚科学的年代,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些。”
白桑榆坐到那张很有中世纪风格的复古沙发上,杯子里的花茶还是热的,能闻到淡淡茉莉香,“我只是觉得从一个人的信仰和对待神秘事物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的性格,就算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他们也有存在的必要。毕竟不管在什么时代,人都会有痛苦和欲求,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就会自然而然被神秘所吸引,信仰大多数时候就是给人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那你呢,桑榆?”秦乐施问他,“你有什么痛苦和欲求吗?”
白桑榆反问他,“怎么,告诉你,你能替我解决?”
秦乐施笑眯眯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鉴定报道递给他,“说不定呢。”
白桑榆看着上面显示的鉴定结果,久久不能回神。
“应该是临川送过来的。”秦乐施淡然说,“他心最细,什么事都能发现。”
白桑榆沉默一阵后才把那张纸放下,虽然从第一次见到秦乐施的时候起他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和奇怪的吸引力,但他从未想过秦乐施会是自己的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后血脉相连的人。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白桑榆看着秦乐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秦乐施知不知道他父亲是林与善。
秦乐施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显得很诧异,只是颔首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他还没有出事前,我母亲就在我和乐善面前提起过他,她很爱父亲,几乎每晚做梦都会喊父亲的名字。”
白桑榆记得之前顾临川提起过秦乐施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秦乐善,只是秦乐善后来在家自杀了……秦乐施的母亲也因为精神疾病和心脏的问题离世。
但白桑榆并不关心这些,他更在乎另一件事。
“你是说她……很爱林与善?”白桑榆的声音颤抖起来,“她知道林与善杀过很多人吗?”
“她知道。”秦乐施说,“她一直都知道,也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避讳过这些事。只是在她看来,那并不是坏事,或者说就是因为那样她才会对父亲产生那样的痴迷。”
白桑榆冷哼一声,“崇拜一个连环杀手?”
“每个人对死亡的看法都不一样。”秦乐施解释道,“在我母亲看来,能够帮人结束痛苦的一生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白桑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望着秦乐施出神。
“那阿姨……我是说桑榆的妈妈是怎么看待父亲的呢?”
听见秦乐施的问题,白桑榆的瞳孔颤动起来,他觉得白知薇是爱过林与善的,不然怎么会在发现那种事后还帮着秦乐施隐瞒,可他又觉得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不然怎么又会在他死掉以后毁掉所有和他相关的一切。
“她……”白桑榆顿了一下,“在不知道前大概是爱过的吧。”
“是啊……”秦乐施依旧很平静,“不管是谁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其实是魔鬼都会感到很害怕吧,别说是夫妻就算是血缘非常近的亲属也会这样呢。”
“嗯?”
秦乐施突然站起身,凑到白桑榆的面前,注视着那双青灰色的眼睛,认真问道,“所以,桑榆……如果哥哥做了和父亲一样的事,你会怎么办呢?像当年举报他一样,举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