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卢氏看丈夫的眼神太过崇拜,让赵王一下子找到了优越感,许是赵王自己也憋闷太久需要倾诉,他竟然破天荒耐着性子解释道:“如今局势看似对我最有利,姑祖母最属意我,但我这个父亲与耀儿这个儿子还是不同的。齐王、鲁王、楚王,呵呵,我们这些姓李的,说不定到最后活的最久的会是鲁王。”
卢氏一听脸色发白。
王爷的意思莫不是说……鲁王已经被幽闭了,只要他能安享寂寞,便少了外面的争斗,活的也久?王爷是担心打不过齐王?
她劝道:“王爷放心,京畿十六卫不是闹着玩的,况且大长公主已经从四处召集兵力了。”
“你还是不懂。”赵王叹气:“我们这些姓李的再怎么斗,恐怕都是为了昌寿做嫁衣,这么说,你可懂了?”
“怎么会……王爷是说?”卢氏张张口,又捂住嘴,怎么可能?
“呵呵,也就你没看明白。”赵王冷哼一声:“我已经装的这么懦弱和恭敬了,竟然还不能取信于姑祖母,以为他现在信了耀儿?不,她只是觉得孩子年龄小,好控制罢了。”
卢氏面如白纸,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起来,姑祖母也姓李,年少时得到过的赞誉最多,比先帝区区一个庶子可强上太多了,若不是因为生来是个女人,哪里会有先帝什么事儿?”
“王爷禁声!”卢氏吓坏了,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赵王哈哈笑道:“怕什么?难道在自己家里还不能说句实话?李慎这个妖妇,她不信命,可她生来就是个女人,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啊!啊,你说,你说!”
见丈夫已经几近疯癫,卢氏忽然道:“王爷,那我们逃吧?带着佳儿,我们一家人逃出京城。”
“逃?逃到哪里去?逃去你娘家么?呵呵,你也不看看,如今群雄割据、义军四起,弄不好西北和西南都要乱了。逃到哪里都是个死。”
“不,王爷,我娘家虽然不领兵,但亲族领兵的不少,若是我们……”
赵王一凛,脸上疯狂之色尽收。
…………
永昌二十七年,三月三。
赵王在昌寿大长公主的赏春宴上发动政变,最后以失败收场。
赵王妃卢氏、其子其女并卢氏党羽共计一十六口丧命于花萼楼前,主谋赵王自刎于妻儿身前,其他党羽包括裴氏一族、汪氏、钱氏、奚氏尽数伏诛。
四月,皇帝李纬久卧病榻,终于驾鹤西去,昌寿扶赵王之子李耀登基为帝,并以摄政国大长公主身份垂帘听政。
史称“廿七之变”。
听说那一年,花萼楼前的草木长得格外茂盛,皆因血染玉阶,尸骨累累,不计其数。
…………
四月末,经过数年争斗割据的无数支义军有十九路渐渐成了气候,且相继自立为王,有称之“十九路反王”。
十九路反王以“清君侧”之名,纷纷向昌寿发出讨伐。往常,这等乱臣贼子联合、割据不一而足,但此刻因为昌寿纷纷握手言和,共商除奸大计,并于五月初向着京城进发。
同样是四月,西狄残部联合漠北西支踏破野都,与黑水靺鞨再度集结,向着凉州进发,大宁西北门户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冲击。
大宁的乱局,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