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奶娘被带上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不是沈秋檀有意耽搁,而是要趁这段时间查一些东西。刚才的审问,还有那匾额,都透着不寻常。
太阳没入山头,余晖照亮半个天际,色彩红紫的云霞谱写壮丽。
连府大门紧闭,百姓明明很想探听点消息,却没有人敢靠近。
谁敢靠近呀,听说里面是齐王妃大驾,正在里头审问呢,啧啧,这回,连府怕是翻不了身了。不过那连大姑娘肆无忌惮,正日的寻衅滋事,比一般的纨绔子弟还恶劣些,弄得有儿子的人家都不敢放儿子出门。
这恐怕也是大宁的独一份儿了。
天渐渐黑下来,连府里头陆陆续续点起蜡烛和火把,朱四五刚从沈秋檀跟前回禀完消息,山奈也回来了,她对着沈秋檀点点头表示确认,沈秋檀这才吩咐人将那奶娘带上来。
那奶娘还穿着白天的衣裳,面孔生的略黑,脸上已有了细密的折子,但头发不光浓密还不见白发。
尽管是个奶娘,又被关了大半天,但她看上去镇定的很,最起码比那县令更沉稳些。
“拜见齐王妃娘娘。”
再一看,礼仪也是不错的,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也不过如此了。
沈秋檀颔首:“找你来,想问几个问题,答不答随你,怎么处置也看你答得如何。”
“能得娘娘的亲自垂问,是奴婢的福分,但凡奴婢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我且问你,你们老爷可是来自京城?”沈秋檀问道。
“非也非也,我们老爷是从济北州来,这事儿在咱们辽邑县都不是秘密,不信的话,娘娘可着人去问。”
“那他可曾去过京城?”
奶娘眼睛眨也不眨:“不曾。”
“那你如何来的这一口利落的京城官话?还有你行的是新礼,也就永昌五年到永昌十年间,京中并且只有宫里推行过一阵子,外面都还没推广流行起来,这行礼方式就废止了。”
此话说完,果然见一直镇定自若、对答如流的奶娘露出一瞬间的错愕与懊恼。
沈秋檀继续道:“你们老爷不去京城,怎么会找你这个京城出来的宫女给女儿做奶娘?”
奶娘的呼吸快了起来,对着沈秋檀露出警惕之色,而后又道:“娘娘明鉴,奴婢曾经是宫女不假,也正是因为此,当年奴婢流落到辽邑县的时候,才得到了连家的收留。老爷于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愿意用后半生来报答。”
“如此,可真是重情重义。”沈秋檀转过头,又看向那匾额,奶娘主动道:“这是大姑娘七岁的时候写的,老爷喜得跟什么似的,便一直妥善保管着,后来更是取出来叫人好好裱了,挂在这里,已经有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