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冷路滑,时有降雪,车轮轱辘向前,速度不敢太快。
苍白容颜的少年,裹在白狐狸毛斗篷里,后背懒懒的靠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爽的日光透过窗纸落在了他的脸上,有些晃眼,少年干脆闭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就像是落了两只蝴蝶。
崔烈别过头来。
琋儿和姐姐太像了,一样的瘦弱。
京城就要到了,真要把这样的外甥送回那龙潭虎穴么?按他想,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趁机扮做假死,去北川逍遥快活。
“舅舅,我们在前面的三水县分开吧。”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眼中毫无睡意。
“琋儿……你,听舅舅一句劝。”
少年摇摇头,出言打断:“我姓李。”
有些事,必须要去试一试。
他垂下眸,叫人看不到他眼中的晦涩。如今,国有奸佞当道、宦官秉政;门阀党争不休;地方割据不止;加之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义军迭起,济北和潍州就是最好的证明。
宁国事态已经岌岌可危,国本将动,可这个时候,他那位父亲,他的兄弟们,都在做什么呢?
呵,争来争去,只看得到眼下,大梦不醒罢了!
真等到四夷磨刀霍霍、踏破中原入口,长驱直入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要回到京城。
崔烈哑然。
“舅舅,我们在凉州可有人手?”
“你问这个干吗?那是萧家的地盘。”他和外甥已有三年没见,这三年他变得着实有些多。原来不谙世事,不是吟风弄月,就是将自己关起来研究机关术、造机器,现在……
三年,真的可以叫一个人改变这么多?
李琋岂会不知周烈心头的诧异,可知道并不代表他会解释。
他不是没有想过隐姓埋名,偷偷培养势力,可经过一路的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先回京城,做回他的六皇子。
李珣杀自己,不过是顺带,染香之毒已经深入自己骨髓,自己一个病弱的、中毒的,又无母族可依的幼年皇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让人放心的,而叫他们放心自己才有更多机会,才能加快效率。
常理推断,如果自己不傻,定然会如同舅舅所言,找个地方躲起来,暗中壮大,可自己傻啊!
崔烈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经历,可想起亲姐,他还预备再劝,却在此时,忽闻车外人来报:“将军,前面就是三水镇了。”
…………
济北城中,沈秋檀裹在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袍子里,手里拿着个破碗,排队等着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