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伸出手,却延了影,触及不到的阳光,“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真相”
“你找到了我”,近了,是他的脸,是言律,是关瑟。
“不,不是你”,关霈后退,他的眼睛很痛,色彩堆迭着,图像杂乱无章,“我要找的不是你”。
“叫我来的是你”,影愈来愈重了。
“老关?”,世界被用力摇撼着,光与影混了色,“老关!”
底片被使劲扯动了一下,倒带变作了快进,停止处,是沈知非的脸。
“什么……情况?”,关霈撑了一下,直接脱了力。
“高烧了哥”,沈知非扶着他的肩,摇摇晃晃地,似乎是在车上,“走得好好的,你就那么突然栽在马路上”。
自白录十一刀
都是你的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世界的错。
每个人都爱这么说。
似乎这个所谓的世界里只有花草与树木。似乎所有的社会问题,我都置身事外,我并不是问题的一部分。似乎,我不是人,拥有的本性只有干干净净光辉灿烂的一面,简单的像个不会变换表情的木偶,一个永恒配平的等式。似乎,另一边的草总是更绿。
“对啊,难不成是我的错?”,奶奶将筷子重重地顿下,“我已经这么苦了,还要我怎么样?凭什么我就得承受这些!”
“那我就该承受么?!”,爷爷掷了碗。
然后,我和贺星的碗也飞到了墙上,奶奶的一掌气势如虹。
大门被摔出惊天动地的声响,爷爷头也不回地找清净去了。
贺星站起身来,去墙角拿了扫帚,默默地开始打扫。
“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们贺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奶奶把怒火劈头盖脸地冲我撒了过来。
于是我放下了筷子,也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奶奶在身后吼,“我话还没说完!”
我管你说没说完。我握上了微凉的门把手。
可我的脸火辣辣的,脑袋嗡嗡作响。奶奶冲了过来,她攥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一下一下地向墙上磕。
忽然,她痛叫一声,松了手。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贺星捏着她的手腕,“奶奶,不要打人”。
“你做什么?!给我松手!”,奶奶的脸变了形,痛极生怒,怒火中烧。
“不要打人”,贺星倔起来,很是有一股子狠劲。
“他妈的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我供你们养你们,倒一个个地跟着老东西欺负我!白眼狼!害死你们的爸妈,还要来害我!王八蛋!畜生!”
扫帚被舞起来,抽打在贺星身上,散了满天碎尘。奶奶又成了个大花脸。
那一年,贺星十五岁,他带我离开了奶奶家。七天后,派出所的警察将我们送了回去。
我以为贺星会离开落城。当他将警官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承认,这在我的意料之外。从那天开始,贺星没有再向奶奶要过钱,我的学费与住校费也是他交掉的。每个月他会来看我一次,身体壮实了不少,却总是满眼的疲惫。他出现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匆匆回来一晚又很快离开,我也将奶奶的咒骂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