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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寂瞥了段云澜一眼,没说话。
段云澜并没有发现沈南寂的异常,他放松了身体仰躺在草地上,透过斑驳的树影仔细辨认着头顶的月亮。良久后他才猝不及防地开口:“沈南寂,你真的是你吗?”
沈南寂动作一顿,旋即哼笑一声,“我不是我,那还能是谁?”
段云澜伸出手,挡住了眼前的黑夜,又透过指缝向外看,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随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也是,我从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就一直是这样。不过我总觉得,你好像和我认识的其他同龄人不太一样……”
也许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所以心境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吧。段云澜这样想道。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沈南寂的生活,可总归是从他父亲那里听过一二。他知道沈南寂小时候过得不好,就连陛下也对他的死活不闻不问,所以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好像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过这样一想,他又有些可怜起了沈南寂来。他悄悄打量了一眼沈南寂,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自己这个身世凄惨的朋友好一点!
一旁的沈南寂不知道段云澜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有接他的话,他只学着段云澜的样子,抬头看着斑驳的月影。然后思绪被一点点拉远,浮沉不定,宛如天上飘摇的星。
西南
夜幕低垂,长夜寂静,耳边只能听见风吹林叶的沙沙声。云层遮蔽了明月,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朦胧的微光,勉强辨认出来时的路。
沈南寂在树下站了半晌,直到再看不见一丝月光,这才站直身体往回走。躺在地上的段云澜见状,连忙一个翻身爬起来,一边喊着让沈南寂等等他,一边快步跟上了沈南寂。
林间栖着过冬的鸟儿,此时它们被段云澜的叫喊声惊醒,惊慌失措地扑腾着自己的翅膀,忙不迭从温暖的巢窝中离开,飞向了暗夜的天际。
段云澜见状,也不急着回去了,饶有兴味地站在原地,看着林鸟飞走的方向,似乎是在思考它们究竟还会不会回来。
沈南寂一个人回到驻扎的地方,见到守夜的几人围坐在一起,他们小声地说着话,似乎是怕吵醒了睡着的旁人。见到从林中回来的沈南寂时,他们先是怔了一下,有些意外沈南寂居然还没有睡觉。
左右也是睡不着,于是沈南寂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径直走了过去,在几人的身侧坐了下来。
“殿下不去休息吗?”几人见到沈南寂居然直接坐了过来,顿时有些惊讶地问道。
“睡不着。”沈南寂只是随意地打了一句,也并没有要往深了解释的意思。
那几人听了沈南寂的话,只猜测沈南寂可能是第一次睡在野外,还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环境,所以才睡不着。自认已经猜到真相的几人,便也没有继续追问。生活在军中的人往往都性格直率,白日里他们也与沈南寂相识,此刻见沈南寂主动坐过来,便也不再拘谨,一齐聊着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直到月上中天,时间已经很晚了,沈南寂这才和几人道了别。可是等到他躺下之后,意料之中的还是睡不着,不过沈南寂最终仍旧是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将他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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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马行了月余时间,才终于抵达了西南郡。这一月时间的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在野外度过的。因为需要尽快赶往西南郡,所以他们赶路的时候并不刻意去寻找小镇或是驿站,有时为了快捷,甚至还会直接走山道。
不过唯一要说的是,经过这月余的时间,大家彼此之间也算是互相了解熟识,没了一开始的生分,算是一个好的征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西南郡,还没进城,远远地就见到有人正在远处张望。
行在前头的将士见了,驾着马来到了马车旁,“殿下,小将军,城门口似乎有人。”
下一刻,车内的轿帘被掀开,沈南寂探头出来,向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能认出那是谁吗?”
“看穿着,像是这里的郡守。”将士远远地看了一眼,仔细甄别一番后,回答沈南寂。
听到这个结果,沈南寂微微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随即冲那将士说道:“先过去看看,看他想做什么。”
那将士得了命令,应了一句“是”,随后便又驱马去到了最前方。沈南寂瞥了一眼远去,随即放下了轿帘,没再理会外面的动静。
车内的其余两人自然也将方才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段云澜问道:“西南郡的郡守怎么会在外面,难道是特地出来迎接我们的?”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来?”姜念念有些奇怪地问。
此话一出,原本还未想到这一点的段云澜,也是怔了一下,随即他忍不住猜测道:“难道是有人向郡守透露了消息?”
沈南寂自然懂段云澜的意思,不过他也并没有认可段云澜的猜测,只是道:“此事尚且没有定论,还是不要随意猜测。”
段云澜接收到沈南寂的想法,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眼看着就要到西南郡了,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放缓了许多,马车不疾不徐地向前驶去,逐渐逼近了城门。
程兆续远远就瞧见了陌生的马车队伍,眯着眼睛瞅了半晌,确定了是自己在等的人,心中终于捺不住欣喜起来。可是他左等右等,发现那马车仍旧不紧不慢地驶着,程兆续甚至都要从那马车上看出几分闲适来。这可把他急得,差点都要冲上前去,直接自己动手去驾那辆车了。